吞沒。
陳萬卷輕輕伸出一根手指,想要搭在那扇巨大的銀城門上。
他猶豫了很久。
手指的指尖一直在顫抖,世上任何的平凡人,在站在真正的神蹟,或者真正的地獄面前,都會有這樣的體驗。
指尖距離白銀古門還有一點距離。
在陳萬卷猶豫的時間裡,這個北魏年輕儒生,想了很多的事情。
他想到了自己骨子裡流淌的太虛饋贈,那位城主送給自己的一份大禮,在吞衣峽動用之時,魂海上方如風雪飄搖,又如長夜將至。
此刻的感受便是如此,自己意念堅定,卻無法在心湖裡點一盞明燈,只能搖曳明滅,隨波逐流。
他又想到了洛陽城裡的那封牡丹詞,咿咿呀呀的臺戲,漫長又美好的童年,開滿庭院的牡丹花,懵懂可憐又可愛的少女面龐。。。。。。
唇角微微翹起。
接著便是一抹苦澀。
邀北關的苦等,洛陽城的拒絕,吞衣峽的漠然,一路又一路走來,他等了這麼久,居然等到了魏靈衫在蘭陵城與易瀟一同出席蕭布衣婚禮的訊息。
心湖裡原本被冰霜凍結的水面,微微炸開一絲裂痕。
於是風雪交加,心湖裂開之後,這位儒術傳人的胸口,生出了鑽心的痛楚。
陳萬卷閉上雙眼,捂住心口,艱難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銀城城門,整個人跌入黑夜當中。
他跌入永夜,撞到一襲白袍之上,寬大的銀袍之下,似乎是一具高大卻不魁梧的身子,那人銀袍下的身子極為窈窕,腰段玲瓏,白袍上風雪點點,大袍向前飄掠,整個人卻捧著陳萬卷的面頰,猶如一盞飄搖的燭火,向後輕輕掠去,雙足連在地面滑行,一直滑掠到了一個寬大的座位上,向後坐去,身子沾到巨大王座的剎那,化為零零散散的風雪轟然撤散。
陳萬卷向前跌去,雙手撐在了王座之上。
“坐。”
有清涼曼妙的女子聲音,在他背後不遠處響起,如世間劇毒,勾人心絃。
陳萬卷閉上雙眼,顫抖著坐在王座之上。
他不敢去看那人的目光。
陳萬卷的對面,銀袍之下,是一個端坐在王座之上的女人,單手扶頰,徹底打碎了原先的那張面具,脫胎換骨,變了一副模樣,風雪在她面前飄忽旋轉,即便陳萬卷睜開雙眼,也不可能看清她的面容。
“是大魏皇帝派你來的?”
女子清涼聲音再次響起。
陳萬卷艱難平復呼吸,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