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覺得自己無意間看到的真相,著實有些沉重。
並非不吐不快,而是不吐不可。
“死的那個官員,名字叫周觀。”
“周觀隸屬於大魏北關犬陽王手下巡撫司,官職五品,這樣的一個官員,不大也不小,在春秋初至,世道還不算太平的年代,死了也就死了。”
“這份案卷上說,周觀在臨死之前,駐守的地方,是北關的一個偏僻寨子,名字叫若水寨。”
“北關有數百個這樣的偏僻的寨子,把巡撫司的五品官員放到這種偏僻地方,絕對是大材小用,到這裡奉行官職的人,無非是遭貶,流放,官黜最底。”
“可週觀。。。。。。為什麼還能拿著北關的五品俸祿?”
江輕衣停頓片刻。
羽公老人的衣袖之內,抑制不住的顫抖。
他面露不忍,依舊沒有開口。
江輕衣沉默片刻。
“若水寨,一共三百七十八人,盡數死於周觀的縱火之下,這位愚蠢的北關官員,執行的最後一個任務,是燒了這個寨子。”
“之後他便死了。”
“似乎。。。。。。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
李長歌有些微惘。
他望著眼前的女子,發現她的眼中,已經有了些許驚怒的神色。
“如果線索就這麼斷了,我今日就不會站出來,說這些話。”
“若水寨已經被除名了,戶部登記的人數清點也沒有問題,一場大火燒了寨子,屍體難以辨明,隔著這麼多年,誰知道真相是什麼呢?”
江輕衣低聲說道:“如果周觀不是死在了寒酒鎮,我真的不會查下去。”
他先是面無表情望向身子顫抖的羽公老人。
“如果周觀不是拿了兩份俸祿,一份來自北關,一份來自森羅道的獵神計劃,我就不會知道,原來北魏的廟堂,原來可以髒到這種地步。”
接著,他緩緩轉過頭,望向那位銀城城主。
“你當初取走那個嬰兒的時候,就應該會想到,謊言。。。。。。總會有暴露的一天。”
“李長歌。。。。。。”江輕衣咬住牙齒,艱難說道:“我在縹緲坡。。。。。。偷看了袁忠誠的案卷。”
“春秋元年十二月初二,寒酒鎮,北魏以劍骨男孩交換大夏龍雀,與銀城締結同盟,互為質子。”
“若水寨一共三百七十八人,獵神計劃蒐羅整個十萬裡,最終發現了這麼一個身負劍骨天相的初生嬰兒,森羅道行事素來暴戾,索性殺了整個寨子,剖得劍骨。”
“所以。。。。。。”
江輕衣說完這句話,彷彿用了全身的力氣。
“李長歌,你。。。。。。是有家人的。”
他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
身負劍骨,卻是孤兒,七歲之前,艱難求生。
都是假的,都是騙人的。
這個北地小劍仙,本該與寨子裡的家人團聚,共享天倫。
他的師父,即便未被鬼門中人奪舍,在最初的時候,也只是為了利益,而將他掠來。
他的師父看著別人燒了他的寨子。
他的師父親手將他扔到冰天雪地。
他的師父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在他最艱難的時候出現。
然後救了他。
然後收徒,授藝。
江輕衣只是說出了真相,就覺得一陣無力。
那個自始至終,脊背一直挺得極直的男人,面上早已沒了血色。
李長歌只是在想,那個寨子叫若水寨啊。
真好。
若水,若水。
上善若水。
李長歌捂住嘴唇,咳出一大口鮮血。
可是。。。。。。這世上,善人有善報嗎?
(ps:周觀出處參見第一卷第八十八章小人物的悲歌。)
第二百零七章 劍骨,還你(上)
跌坐在地的風雪銀城城主,神魂深處,有什麼猛地顫了一下。
那個本該死去的男人。
不,是已經死去的男人,在她的太虛神魂裡,留下了一樣不可消弭的東西。
心絃顫動。
有一句話砸進心湖。
“師父。。。。。。”
“是真的嗎?”
。。。。。。
。。。。。。
面容精緻若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