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皺眉,微微往後靠攏,聲音輕柔說道:“今天不喝酒。”
徐蠻笑了笑,雙手抬起按下。
一柄長刀一柄長劍被同時壓在桌面。
徐蠻想到袁忠誠大人之前對自己說的話。
激怒他。
這個酒鬼,就算是被人打翻在地,踩斷脊椎,也不曾動怒過一絲一毫。就算是拿最惡毒最骯髒的言語,去辱罵他,去侮辱他,也不曾有過半分半厘的憤怒。
徐蠻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他不知道為什麼袁大人非要跟一個沒有修為的酒鬼過不去。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袁大人囑咐自己等到酒鬼閤眼以後再出手。
他只是說出了袁大人交給自己的臺詞。
“我知道你的劍在哪。”
徐蠻一字一頓,聲音無比清晰。
“如果你今天不出手,我就把那柄劍敲碎。”
話音落下。
酒鬼猛然睜開雙目。
酒館內厚重不止三尺的泥牆被一刀一劍穿插而過,刀劍嗡鳴不絕。
接著轟然一聲院牆推開,一道身影橫飛出去。
半座酒館被一劍卸開。
一刀一劍化為銀光飛舞,在空中相互追逐,最終以極快速度重新回到酒鬼面前,漂浮過程中,酒鬼緩緩將抬起的雙指併攏下壓,刀劍一左一右插入大地。
酒館內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砸飛出去的徐蠻面色蒼白,尚還有力氣坐起身子,脊椎一陣鑽心劇痛,不知斷了幾根骨頭。
酒鬼風輕雲淡說道:“你當時請我喝了一頓酒,打斷我四根脊椎骨,我今天同樣斷你四根,還你一頓酒,我們倆便一筆勾銷。”
徐蠻面色慘白,看著那酒鬼輕飄飄一拂袖,半座被掀空的酒館裡有劍氣大作,一罈兩人合抱的酒罈憑空飛出,撞鐘一般即將砸在自己胸膛,剎那懸停。
有驚無險。
酒鬼低垂眉眼笑著說道:“還不快滾,記得給袁四指捎帶一句話,我的那把劍碎不碎無所謂,若是江輕衣在縹緲坡受了絲毫委屈,今日我舉劍而起,西關絕無一人可攔。”
六品千夫長來不及磕頭,被這位真正劍道大高手嚇得屁滾尿流,火急火燎翻身上馬,帶著哭腔吆喝馬匹向著縹緲坡方向趕去。
酒鬼面色淡然飲了一口酒。
酒館裡此刻幾乎人煙散盡,整個鎮子裡的人都被這駭人聽聞的一幕嚇得慌亂逃開。
被劍氣掀開的半座小酒館,此刻院牆被震碎,無數碎石依舊懸浮在空中,保持高頻率的震動。
這是一種極強的控制力。
域意。
極強的域意。
“我們有過一面之緣。”
酒鬼面色複雜,望著唯一留下來的那一桌,輕聲說道:“在風庭城。”
那一桌的蓑帽黑袍男人點了點頭,平靜說道:“我記得你。”
小殿下微微抬手,將笠帽拿下,面色淡然說道:“你修為比當時強了很多。”
酒鬼默然不語。
易瀟將笠帽壓在桌上,挑了挑眉:“當時的你雖是九品,可在劍酒會里,著實排不上名。”
酒鬼自嘲笑了笑,說道:“現在應該也排不上名。”
易瀟笑著問道:“何以落魄至此?”
酒鬼淡然說道:“因劍而起,因劍而亡。”
“輸給劍宗明,算不上一件丟人的事情。”
易瀟沒有站起身子,感應到周圍越來越大的壓力,依舊風輕雲淡說道:“任誰對上他,都是一個輸字。”
憔悴不堪的酒鬼笑著搖了搖頭,輕聲說了一個“起”字。
剩下小半座酒館拔地而起,被龐大巨力碾壓成無數細碎石屑,紛紛揚揚以一人為中心旋轉。
這是何等囂張霸道的劍域?
易瀟捫心自問,即便是自己的殺戮劍域修至大成,也未必能有如今這般駭人的景象。
碎石龍捲之中不斷有酒缸炸裂聲音,漫天劍氣隨酒氣一同狂舞。
酒鬼的雙目越發清亮。
他的亂髮,鬍鬚,全都被劍氣吹拂而起。
那是一張年輕而瘦削的面容。
曾經意氣風發,在風庭城攔下劍宗明。
誰也想不到,如今他卻變成了這般模樣。
酒鬼輕聲喃喃道:“一蓑煙雨任平生,也無風雨也無晴。”
剎那劍鳴聲音大作——
身邊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