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瀟將所有域意都揉碎了。
只可惜不是為了湊出需要晉升九品的元力。
他們這些人,怎麼可能會理解易瀟的株蓮池裡究竟有多少元力?
足夠供聖島修行整整一年的元力。
足以淹沒腳底的整片大稷山脈。
易瀟揉碎這些域意,只是為了餵給殺戮劍域。
一氣五百甲。
手下的這些亡魂,全都被殺戮劍域吞噬,世間的殺念怨念,輪轉業力,都是這道域意的精粹。
只可惜還沒有大圓滿。
小殿下也等不到大圓滿了。
蒼穹之上,雷光閃過——
五指猛然用力捏碎重劍劍鋒的黑袍男人眼神憤怒,揮袍拂袖。
身軀魁梧卻跪在地上的那個男人來不及收手護住面頰,一道鮮血飆射而出,整個人倒飛出去,砸出一條長道。
脖頸之處一道幾乎砍斷頭顱的血痕。
魁梧男人的頭顱與身體骨頭全被劍氣斬斷,只有一條極細的血肉連在一起。
死得不能再死。
沐鳳白麵色慘白,抑制不住驚叫一聲,來不及驅馬後掠,就看到了雷光之中那道令人發寒的黑色身影。
那道黑袍的速度實在匪夷所思,連天頂落下的那道雷光都沒有消散,就已經出現在了沐鳳白麵前!
易瀟一腳踩踏而下,將沐鳳白胯下的黑馬頭顱狠狠踩在地面,踩成一灘爛泥,一把拎起沐鳳白,小金剛體魄加持之下,那股巨力哪裡是修元者能夠抵抗的?
沐鳳白麵色蒼白,被易瀟雙手拎起肩甲,高高舉起。
雷光閃耀而過,映照出小殿下沐浴鮮血的森然面容。
易瀟面無表情,雙手十指,未曾圓滿的殺戮劍域順延指尖遞入黑甲鱗面,再遞入沐鳳白骨骼之內!
北魏四劍子之中最為孤傲的“白鷺”,體內被易瀟硬生生塞入第二道劍意,逆行經脈一週。
這是常人根本無法忍受的劇痛。
沐鳳白卻張口笑了。
露出滿齒鮮血。
只是易瀟的殺戮劍意太過強盛,壓得他連呼吸都困難,此刻張口,卻連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小殿下盯著沐鳳白,平靜說道:“你想說話?”
沐鳳白同樣盯著易瀟。
他微微張口。
或許是想告訴易瀟,當年在風庭城外,那個做了替罪羊的齊梁大內高手,落在自己手上,死得有多麼悽慘。
或許是想把自己當年虐殺那個男人的行跡,添油加醋說出來,至少能夠觸怒眼前的小殿下。
只是小殿下的面色一如往常一般漠然,不參雜有絲毫感情,即便是為老段復仇,面上不見喜悅也不見悲傷,沒有難過也沒有快意。
麻木了。
木然了。
而沐鳳白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口。
易瀟對那個男人一字一句極為緩慢說道——
“風庭城外,血債血償。”
沐鳳白陡然瞪大了雙眼,雙手攥緊易瀟的虎口,騰空拼命掙扎,比之前要殘忍十倍的痛楚加持在骨子裡,於是口鼻之間的鮮血順勢迸濺而出。
易瀟的那句“風庭城外,血債血償”無情落下。
每出一個字,殺戮域意翻滾,在沐鳳白骨子裡伐經砍脈一個周天。
如此八個周天。
如遭阿鼻地獄。
被易瀟提起,藏在黑甲下的那個年輕男人在八個周天的劍氣運轉之後已經沒了絲毫氣息,雙臂軟綿綿下垂,整具身軀緩緩舒展開來。
大稷山脈再多一具屍體。
沐鳳白那具上好的皮囊,被易瀟隨手丟擲在魔流劍尊的屍體旁邊。
小殿下抬手拎起黑袍衣襬,微微抖擻,收斂長袍。
亂軍之中。
他抬起頭來,環顧四周,先是感到了無盡的迷惘。
無數的馬蹄踏地聲音混雜而來,腳下陸地顫抖,整片山脈都被鐵騎踏動。
要覆滅世界的大雨將一切火焰都熄滅。
心底的火焰卻熊熊燃起。
易瀟有些恍惚。
他回想到了那天與蕭布衣一同衝出雪霧森林之前的場面。
那個布衣男人笑著半舉粗刀,對自己說道:“承你吉言。”
“若是回了齊梁,我便與她大婚。”
粗刀還在自己腳邊插著,入土三分。
人已經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