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猛然抬起頭。
他沒有望向身後,而是雙眸泛起金黃色,直盯盯望向遠方。
蕭布衣沉悶咳嗽說道:“看到了?”
易瀟喃喃說道:“準確的說,是先聽到的。”
遠方的大雪之中,有一列隊伍相當艱難的前行。
如同蝸牛前進。
工部的旗幟迎雪舞動。
侍郎大人坐在馬車裡,沒有探出頭來,一整列隊伍,冒著大雪,相當緩慢的前進。
郭攸之與侍郎大人坐在同一節車廂,雙手不知如何安放,拘謹擺放在膝蓋上。
他剛剛從酒醉之中醒過來,直到現在還沒有反應過來。
一切如夢如幻。
那位女子城主真的開城門放行了。
還要提拔自己當雷霆城總督?
曾泰大人的神情不像是騙人,侍郎大人一路上與自己說了好些語重心長的道理,聽他的意思。。。。。。自己如今算是平步青雲了?
一個雷霆城總督,擺上檯面也算不得什麼,除了風庭城那位,四王城的總督統一授予正二品,雷霆城總督降兩階,也就是個正四品,還比不得曾泰的正三品。
這算什麼平步青雲?
曾泰又說了好一些這位女子城主的了不得之處。
也就是說她曾經在洛陽的時候,就頗受上面重視。
說成了一位蛇蠍美人。
郭攸之有些苦笑不得,不明白那女子為什麼讓侍郎大人如此害怕。
明明是個心慈手軟的好人啊。
曾泰不覺面前那人的疲倦,依舊滔滔不絕。
郭攸之突然覺得車廂裡的氣氛不適合自己,於是緩緩掀開車廂的車簾。
外面是白茫茫一片。
好一個清淨世界。
曾泰突然住口,小心翼翼問道:“覺得車裡悶得慌?”
郭攸之輕輕嗯了一聲。
他走出車廂,借來一匹馬,翻身上馬,飲了一口酒,暖暖身子,向前奔去。
從隊伍的腹部,一直到前頭。
大雪白茫茫一片,郭攸之眼前什麼都看不清。
他只想儘快趕到邀北關,修好關峽,其他都不做念想。
只是如今他更散一口氣。
車廂裡的氣氛壓得自己喘不過來氣。
工部執行任務的隊伍很長,單單是四處調來奉命修峽的工人就有接近百人,都在隊伍最前面。
隊伍凝而不散。
好在大雪之下,沒人前進速度能快得起來,不然那些工部督查閒下來,又要拎著鞭子刻薄要求那些苦力工人們加快前進速度。
郭攸之揉搓雙手,看到雪地旁邊有兩道身影。
這麼大的雪天,還有人外出?
一個眉清目秀的黑衣少年郎揹著粗布麻衣的儒生男子,向自己走來。
郭攸之放緩馬速。
那個少年笑望自己,笑起來讓人如沐春風。
郭攸之注意到他黑袍上甚至都沒有沾染雪跡,可是背後的儒生卻是布衣沾染血色。
應該就是那些江湖兒了吧?
大雪天,還打生打死呢。
郭攸之嘆了口氣,輕聲說道:“看你樣子如此年輕,背後的那人卻落下這種傷勢,肯定是年少爭氣鬥勝,忍不了一口氣,所以傷成這樣。”
小殿下眨了眨眼,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急著找地方療傷?”
易瀟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郭攸之扭頭指了指雷霆城的方向,面露不忍說道:“雷霆城今日開城門了,趕緊進去吧,再晚些可能就要關門了。”
原來這黑袍少年還是個啞巴?
郭攸之卸下腰間的酒壺,下馬系在少年郎的腰間,低垂眉眼說道:“江湖不好混,如果有可能,還是多讀些書,北魏不缺衝陣殺敵的將士,缺治國平天下的謀士。”
員外郎微微咳嗽,惋惜說道:“可惜你是個啞巴。”
一直沒有開口的易瀟微微怔了怔。
郭攸之深吸一口氣,瞥見自己工部的隊伍從身邊經過,將馬兒的韁繩遞給易瀟。
“這匹馬給你,再晚些雷霆城就真關門了。”他揉了揉凍得發麻的臉,笑著說道:“我還有馬。”
郭攸之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幫一個素未相識的年輕人。
他只是從看到那人的第一眼起,就覺得心底如清流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