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面無表情,雙劍抵死琴匣。
居然難以推進一步。
“東君”陡然收斂笑意,雙手探出,齊齊拍在幽白琴匣尾部。
那隻不知由何等材料製成的琴匣寸寸崩裂,木屑炸開,雪氣被崩出數道口子,聲勢浩大之中,顯露出春雷琴的真正容貌。
黑色春雷琴面如同流水,空蕩無弦,此刻被“東君”雙手抵死龍齦之處,居然如同一樁死物。
絲毫不憐惜“春雷”的顧玖面無表情,望著那依舊未曾後退一步的白髮年輕男人。
葉小樓口鼻緩緩溢位鮮血。
兩把古劍抵死琴匣,琴匣崩裂之後便抵死琴匣內的那柄古琴。
春雷無音。
他面色依舊平靜,帶著一絲倔強,不肯開口,也不肯後退。
顧玖看著出鞘的第二把古劍。
劍身白裡透紅,像是肌膚之上塗抹紅妝,又像是出嫁女子膚色極白,抿了一口胭脂,披大紅霞,頭戴鳳冠。
風風光光。
紅紅火火。
顧玖面無表情說道:“這把劍又叫什麼名字。”
葉小樓艱難吸了一口氣。
他雙手有些麻木,此刻微微鬆了鬆劍柄,又再度握緊。
他露出一個並不好看的笑容。
不僅僅是因為面色蒼白的緣故,更多的是他口鼻耳朵,都緩緩流出了血跡。
“音”道大勢,無處可防。
葉小樓沙啞說道:“這是師父託我送您的第二把劍。”
“劍名。。。。。。骰子。”
兩柄古劍抵死春雷,葉小樓抬起頭,死死盯住眼前女子。
師父說過,自己只要把這三把劍送到,便是前塵緣盡,因果皆消。
當年怨恨,種種過錯,今日便在這三把劍下,洗去蒙塵。。。。。。也散去愛憎。
兩把劍了。
為何師母還是沒有反應?
過了片刻。
雙手抵住“春雷”龍齦的女子保持了很久的沉默,此刻終於木然笑了笑。
她盯住那柄“骰子”。
骰子。
骰子。
第一把古劍叫紅豆,像是待嫁閨中的女子,青澀面容,面頰緋紅。
第二把古劍叫骰子,便是出嫁時候的女子,笑容滿面,春光燦爛。
風風光光。
披紅戴霞。
他曾經說過,要這麼來娶自己的。
女子眼角略微溼潤,深吸一口氣,眯起眼睛。
目光停留在那兩把古劍之上。
那個負心人違了約。
他不敢赴約,不願赴約,不來赴約。
如今竟叫自己的弟子來送劍。
這是想做什麼?
想一筆勾銷,還是想散盡因果,好聚好散?
這兩把古劍,算是什麼。。。。。。
他當年說過的話,又算是什麼?
那自己在西域苦苦等的一百年,又算是什麼!
何等荒謬,何其荒唐?
她輕聲說道:“可笑。”
輕聲吐出的字眼,脫口之後,剎那如同奔雷,捲動天上風雲,地上大雪。
七根被捏碎之後化為音域無影無形的琴絃,在四面八方的虛彌之處,猶如被人反彈琵琶,剎那嗡然大響。
葉小樓瞳孔猛然收縮。
那柄“春雷”上的力道猛然增大數倍。
七道雷音,在自己耳邊前後不一,卻又同時炸開。
葉小樓面色蒼白噴出一口鮮血,雙足紮根,在大雪之中倒著滑行,卻始終不離地面,一柄紅豆一柄骰子,被他緊緊攥住,猛然抬起切入雪地之中,方才止住身形。
他不敢置信望向眼前的那人。
借了東君身子終於圓滿春雷古琴的那人,幽幽嘆了口氣。
她將古琴豎在雪地之中。
七根琴絃,一根不缺,一根不漏。
接著她緩緩伸出兩隻手掌,十指交錯,挺直之後抵在胸前,像是伸了個懶腰。
“嗡”然一聲——
四方劍氣被無形音波震碎。
浩瀚的大雪在第一時間從四面八方湧入白鯉鎮之中。
葉小樓面色駭然。
眼前的女子面無表情,鬆開交錯的十指,緩緩向下壓掌。
大雪之中,無數樓屋隨之坍塌,音道寸過,寸寸碾壓寸寸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