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查那個叫夏的殺手。”
那道黑色如墨的影子微微一頓,領命而去,逆著月色消失在城中。
徐至柔一隻眼睛有些渾沌,他跟在眼前那道不太高大的白袍身後,眯起眼努力想看清王爺穿白袍的身影。
突然黎青頓住腳步。
“至柔。”
徐至柔那隻渾沌的眼睛瞳孔微微收縮。
“你跟著我的時間沒有忠誠和影子長。”西關那隻倔鷹的聲音有些清冷,淡淡道:“但我最欣賞你。”
徐至柔低下頭,不敢去看王爺轉過身來的眼神。
“我最欣賞重情重義的人。最厭惡背信棄義之人。”
“你最重情,最念舊。”黎青輕聲喃喃,道:“所以我最欣賞你。”
徐至柔沒有說話。
他一隻眼渾沌難以視物,另外一隻眼則是完完全全的瞎目。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人,會被稱作西關一眼。
“去做你該做的。”黎青輕聲道:“不要留遺憾。”
徐至柔渾身一顫。
“我不要你報答我什麼。”黎青自言自語,道:“一個人活在這世上,總要有一些信念支撐著自己。你既重情,也講義,沒有這道信念支撐,你早就死了。”
“但如果你念舊,就該念一念,比我更舊的舊。該知道的你都知道了,徐至柔。”黎青淡淡開口,“當年你跟我說,你要活命。想來也並沒有騙我,算不上背信棄義之輩,所以我不厭你。”
“天大地大,情義和念舊很大,但沒有命大。”一身白袍的西關藩王自嘲笑了笑,道:“你的命從來不是握在自己手裡,所以有些事情你不得不做。我不怪你。”
“你要知道,你所做的這些事情,無論再隱蔽再不露痕跡。”西關藩王淡淡道:“本王都看得一清二楚。這些都是本王默允的。”
徐至柔渾身顫抖,不知說些什麼。
“從現在起,不要跟在我的身邊。”黎青面帶微笑,道:“滾。”
一個滾字,令徐至柔怔住,下意識轉身,有些不敢置信。
他走了兩步,突然頓住。
“王爺。”
這兩個字極為艱難,徐至柔喉嚨哽咽,說不出話。
黎青沒有說話,面無表情。
徐至柔猛然轉回身子,狠狠跪下,雙膝砸在地上,咬牙切齒,接著重重叩首——
一下兩下三下!
這個半瞎的年輕男人淚流滿面,拼命將頭顱往地上砸,最終無力跪伏在地上,喉嚨裡嗬嗬作響。
十歲以來,他花了十六年時間,終成西關藩王的心腹。
他真正打心眼裡佩服這位王爺,真正心甘情願為王爺拋頭顱灑熱血。
徐至柔,最講情義,最念舊。
他的命,這十六年來是黎青的。
但十六年前,是洛陽那位的。
徐至柔問了自己無數遍這麼一個問題,為義而義,究竟是不是大義?
洛陽那位與西關王爺,這兩道情,自己該如何報答?
黎青居高臨下看著徐至柔對自己磕了九十九個頭,頭破血流。
“不要以為磕幾個頭就能一筆勾銷。”白袍藩王輕笑,轉身而去,再也不看一眼跪伏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徐至柔。
這份恩情,本王不要你還罷了。
徐至柔到了嘴邊的話盡數嚥了下去。
他十指如鉤,狠狠扣住大地,那道白袍身影已經徹徹底底從他的世界中消失。
他緩緩抬起頭,不知道喃喃說了什麼。
然後輕輕將頭顱抵在地上。
第一百叩首。
那個模糊不清,參雜著血跡的含糊聲音似乎在說對不起,只可惜沒有人聽清。
徐至柔恍恍惚惚站起,整個人失魂落魄,向著城主府挪步。
他花了無數心思,將黎青的佈局一絲一縷傳遞出去,給洛陽那位。
他花了無數時間,來說服自己,這一切都是為了報答當年救命恩情。
他還以為自己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卻早已是背信棄義之輩。
。。。。。。
一襲白袍沉默行走在月色之中,城中極靜,帶著一片祥和。
這道白袍行到城外五里,森然鐵甲無一不叩首。
十六字營已扣箭在弦,蓄勢待發。
袁四指心甘情願低下頭顱,低聲恭敬道:“王爺,萬事俱備。”
這位西關大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