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的手心。
那結滿老繭的掌心內,是一抹生皺的黑色衣角碎片。
這個齊梁糙漢子,在北行路上每逢遇上危險,總是這樣捏著小殿下衣角後撤。
蘇齊世沉默片刻,道:“齊梁究竟是誰要他死?”
老段低下頭。
“既然要他北上尋得長生。為何又要殺他。”蘇大丹聖皺起眉頭,陰沉開口。
老段嘴角露出一抹慘笑,聲音淒涼道:“蘇大丹聖。生殺大權,從來便不是握在我們自己的手上。”
生殺大權,從來便不是握在自己的手上。
蘇齊世沉默望南方瞥了一眼,想到那道自己諱莫如深的身影。
那個人手中握著一柄墨色羽扇。
那便是世上的生殺大權?
“我要他活。劍主要他活。”蘇大丹聖罕見笑了,挑起眉毛,無不挑釁道:“你憑什麼要他死?”
蘇大丹聖揮手遣散了老段,在小殿下座前留下一顆治療內臟溫養傷勢的丹藥。
大丹聖淡淡望著盤膝入睡的易瀟,沉默不語。
易瀟緩緩睜開雙眼,拉扯嘴角,想到那一句話。
“蕭氏保不住明珠兒。”易瀟苦笑一聲,回味著方才那一席對話,面色蒼白的有些厲害,抬起頭道:“前輩何時知道的?”
蘇大丹聖沒有回話,淡淡道:“把丹藥吃了。”
易瀟吞下那顆丹藥,肺腑之間傳來一股暖意,那道傷口不再繼續擴大,有著緩緩閉合之意。
大丹聖的聲音陡然傳來。
“不要坐齊笑牧為你提供的那輛馬車。”
“去劍冢求一道生機。”
“出風庭以後不要回頭。”
蘇大丹聖極為認真的開口,道:“從你改名字的那一刻起,便再與齊梁沒有一絲一毫的瓜葛。至於齊梁方面究竟是誰要你死,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
易瀟沉默著聽完大丹聖一席話。
“齊笑牧的身份偽造是天闕一手操辦,大內的任務全部都是天闕佈下。即便是齊笑牧真正接到的任務是偽裝成行金楠木生意的北魏商人,載運你悄無聲息離開風庭城,最後的結局,也只有一種可能。”蘇大丹聖聲音無比寒冷,道:“連同你和齊笑牧一起,被葬在北魏萬里浮土。”
易瀟覺得這個世界極為荒誕。
“為什麼?理由呢?憑什麼?”他垂下眼,有些蒼白無力開口,道:“殺了我有什麼好處?”
蘇大丹聖沒有理會小殿下的自言自語,輕聲開口道:“有些事情就是發生了,哪裡需要那麼多理由?那位青衣大神將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什麼東西。”
齊梁第一神將,翼少然北上風庭城,對小皇子拒之不見。
易瀟咧嘴笑了笑,笑的天真爛漫。
“我會入劍冢。”
蘇大丹聖淡淡道:“酒會第三輪在湖心島,劍冢封印解開,方圓十里拉入劍冢。”
“究竟是什麼事情,劍主大人會鬆開劍冢空間的封印?”小殿下保持笑意,試探性問道。
“鬼門關壓不住,幾個老傢伙想拼了這把老骨頭試一試填了這口無底洞。”蘇大丹聖沒有刻意隱瞞,反倒換了一種輕描淡寫的口氣調侃說道:“平日沒有積德,這次多半是要栽在裡面了。”
易瀟聞言,把這不亞於世界毀滅的重磅炸彈吞入腹中,翻來覆去消化了許多遍,確認自己沒有聽錯之後,哭笑不得道:“老前輩,那敢情你們幾個老骨頭是良心發現了,抗起了拯救世界的重擔?”
蘇大丹聖神情頗有玩味,似乎也想不通自己當時怎麼就善心大發,一時上頭信了狗屁劍主的破話,去幹那吃力不討好反倒惹得一身臊的玩命買賣,想了半天愣是想不通,笑罵道:“臭小子,老夫要是把命填在裡面還不夠,我看你也甭玩命逃了,都白搭,到時候大家一起玩完。”
易瀟笑了。
大丹聖也笑了。
易瀟笑著笑著有些悲涼。
“怎麼笑得這麼難聽。”蘇大丹聖怒罵道:“你小子爭氣點,命有什麼稀罕的,大不了十八年以後又是一條好漢。”
易瀟拼命點頭。
蘇大丹聖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眼神中有些複雜。
“活下去。”
大丹聖拍了拍小殿下的肩膀。
有人泣不成聲。
易瀟望著大丹聖離去的背影,聲音抑制不住。
為何而哭?
一個人究竟是有多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