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著沉劍湖。
一圈又一圈,沉默復沉默。
易瀟此刻已經基本確信,這沉劍湖不像人們所想的那麼簡單。
其實之前他思考過很多問題,只是這些問題在此時又一次浮上了他的心頭。
譬如,每一屆劍酒會的酒魁劍魁,都會收到劍主大人饋贈的兩柄名劍。可世人皆知劍主大人居住在鳳庭小草廬中。
既然他從不出廬,那小草廬又是哪裡來的那麼多劍?
再譬如,那些所謂追隨主人一同逝去的劍,到底去了哪裡?當年呂聖闔世,六韜再不出世。諸人都以為六韜被齊梁所保管,實則不然。
易瀟知道,歷史上的那柄六韜,在呂聖死後第二天。。。。。。就這麼消失了。就如同人死一般,化作虛無,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以劍宗明此人的性格來看,斷然沒有可能會帶走呂聖遺物。
那麼六韜,到底去了哪?
他思考了片刻,微微閤眼。
閤眼的那一刻,他想到了很多。
他想到了劍主大人居住的小草廬,想到了白蓮墨袍山主所說的要取走一樣東西,想到了沉劍湖湖心島的十四座衣冠冢。
他想到了,劍冢。
這個想法的出現,或許可以說有些不合時宜,但是終究是讓易瀟沉默了。
憑什麼劍冢能夠被世人承認如此之久,如果它不存在,早就被人所遺忘,哪能承起三大聖地的盛名?它一定就如隱谷一般,留下了自己存在的痕跡。
譬如一世一位的入世弟子。
可如今,隱谷已經向著全世界宣佈自己的弟子正式入世,風雪銀城的大弟子李長歌也排入了世俗中的天榜。
此時此刻,劍冢的弟子在哪裡?
自然不會是那位頂著世人猜疑的北魏神秘劍冠。
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質疑劍冢,因為它真的存在。
那麼問題來了,如果劍冢真的存在,那麼它到底在哪?
易瀟的想法很簡單。
那些逝去的劍在哪,劍冢就在哪。
這一刻,他突然覺得這個問題也許能被他解決。
易瀟黑貓面具之下雙眼依舊閉合,卻帶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是的,他覺得他能找到那些劍。
一個深呼吸之後,易瀟緩緩睜眼——
如果此時有人能夠看到這位少年黑貓面具下發著青光的眼眸,就會發現。
他的雙眼爆發出一團青光,雙瞳猶如兩朵綺麗璀璨的蓮花,綻放出奪人心魄的光彩!
他眼前的世界變了。
那些黑暗全部褪去,只剩下一片光明。
易瀟眼前的事物猶如被抽絲剝繭一般,每個行走的人都不再成型,只留下青色或紫色。
或深或淺,有所不同。每個人在易瀟眼中都變成了獨立且獨特的色彩。
天人八相,八種異相。殊歸同途,強弱之間還是有境界劃分。
易瀟此刻將眼前一切都剖析的能力,便已經可以歸類到株蓮相第二境界的層次。
小殿下在陽關大榕寺得蓮生大師贈予的造化,悟道於腦海中那株青蓮,領悟了這種妙用,於是他賦予了這個能力一個名字。
悟蓮瞳。
那些人的蹤跡或深或淺烙刻在他的眼眸表面,留下一道道互相獨立的痕跡。
他細眯起眼,黑貓面具下青光璀璨。
悟蓮瞳能夠分辨每個生命與眾不同的顏色。
易瀟在找一個人。
憑他對那個人的瞭解,只要找到了那個人的顏色,順著找下去,就可以解開自己的疑問。
僅僅帶著悟蓮瞳看了兩三秒,易瀟就歪著頭忍俊不禁笑了。
因為整個世界就好像是一塊大大的染料盤子,什麼樣的顏色都有。
他細聲嘀咕著,好在這裡沒有人喜歡用這些顏色畫畫,不然自己倒是有當一個抽象派畫師的大好天賦。
人群中。他看到一抹大青色留下的痕跡。
那道青色濃郁的讓人難以直視。
易瀟找到了。
這道大青色有些孤獨,像是被風吹起獵獵作響的衣袂。
翼少然來過。
於是易瀟順著那道大青色留下的痕跡,走過沉劍湖的鵝卵石路,還有散落在湖邊不太挺拔的小林,再繞過沉劍湖點放花燈的擁擠人群。
他沉默了。
他回到了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