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部分(1 / 4)

巴金

一九八四年十一月

羅淑的作品雖然不多,可是版本不少,都已絕版。近年來評介的文章多了起來,出版了《羅淑羅洪研究資料》,她的家鄉簡陽還成立了羅淑紀念室。寫到這裡,羅淑的小傳應當結束了,忽然收到日本京都府中國文學研究會佐野裡花女士的來信,寄來她在該會會報上寫的文章,考證羅世彌除了羅淑這個筆名外,還應有第二個筆名“石每”。作為羅淑的研究者,她蒐集了有關羅淑的每一點資料,作了大量工作,將羅淑的最後五篇短文和我的說明也譯了出來。她真是羅淑當今的一位年青的異國知音了。這使我想起了巴金先生紀念羅淑的話:

死並沒有毀掉一切。生命也不是在一瞬間就可以滅亡的東西。……我們能說她已經死去了嗎?她的作品活下去,她的影響常留,則她的生命就沒有滅亡,而且也永遠不會滅亡。

丁玲

孫瑞珍 李楊楊

人生的道路是曲折的,像在長江上行船,從四川到上海,中 間要碰到多少礁石險灘……我的一生是充滿坎坷的。

——丁玲

1978年2月,漫天飛雪……

我們來到文化部招待所,拜訪使我們懸念的丁玲。踩著厚厚的積雪,令人想起唐代詩人踏雪尋梅的故事。詩人尋梅是一種詩意的享受和理想的追求,我們不是詩人,但也在尋梅。丁玲不正是經過幾多風雨,幾多寒暑,傲雪鬥豔的紅梅嗎?

想起她的功績,她的磨難,她的作品,心中彷彿翻騰著一個世紀的酸甜苦辣。

當她邁著蹣跚的步履,帶著慈祥的笑容,閃著和藹可親的目光走來的時候,當握著她那溫暖的手,當談話自然而輕鬆地展開,當聽到她開懷的笑聲時,那令人迷惑的神秘感跑得無影無蹤。眼前的丁玲是一位實實在在,可親可近的人。

從那以後,我們多次去看她。儘管她無比繁忙,仍然樂於接待一批又一批朋友、同事、外國友人,以及像我們這樣一些普通人。她——革命者、作家、婦女中的佼佼者,深刻地烙印在我們的心中。

叛逆者渴望高飛

秋陽落在黃熟的稻田上,清淺的小溪碰著亂石在低唱。這一天,1904年10月12日,湖南臨澧農村裡一家名門望族誕生了一位千金小姐。她,二十三年後叫丁玲,出世的時候,家庭正走下坡路。祖父做過大官,留下值得炫耀的財產和威風:擁有二百多間屋子的庭院,帶著窗子的大床……但在這個處在衰敗的大家庭裡,幾乎沒有一個人有精神,差不多都沉淪在酒色中。伯父上山當了和尚,一個叔叔做了土匪。父親蔣浴嵐,聰明、慷慨、灑脫,卻染上抽大煙,拿銀子當銅錢花的惡習。他十幾歲中秀才,又留日學法政,因身體多病,意志消沉,退學回國,在家無所事事,翻翻醫書,看看病,擺弄古董,請客吃飯,剛剛三十歲出頭就病逝了。父親的容貌,在三歲多的女兒的記憶中是模糊的,但他遺留的華麗的衣眼、飾物以及家業,給女兒烙下抹不掉的貴公子放蕩揮霍的印象。母親姓餘,閨名曼貞,生在常德書香人家,幼年讀私塾,學會了寫詩作畫。嫁到蔣家,從不愛管閒事,不過問家中的經濟情況,對丈夫的放縱揮霍也不多說一句。她過著少奶奶悠閒而寂寞的生活,不是在房裡繡花、下棋、看書,就是到花園盪鞦韆,消磨無聊的時光。她羨慕唐朝武則天的時代,女人能做事能考官,便把自己的名字改為蔣勝眉,字幕唐。但她生活和思想的變遷還是在死了丈夫以後。丈夫死時,她才三十歲,家庭已經破產,那些上門來弔喪的差不多都是同時來討錢的債主。正像丁玲在小說《母親》中描寫的那樣:“在女人中,她是一個不愛說話的。生得並不怎麼好看,卻是端莊得很,又沉著,又大方,又和氣,使人可親,也使人可敬。她滿肚子都是苦,一半為死去的丈夫,大半還是為怎樣生活;有兩個小孩子,拖著她,家產完了,伯伯叔叔都像狼一樣的兇狠,爺爺們不做主,大家都在冷眼看她……靠人總不能。世界呢,又是一個勢力的世界,過慣了好日子,一天坍下來,真受苦……”

母親走投無路的當兒,正值辛亥革命前夕,封建勢力動搖不穩,大家族更加衰落,家庭成員分崩離析。1910年湖南常德縣城吹來了變革的風,幾個留日學法政回國的青年,溝通了小城與外界的聯絡,他們興學辦報,十分活躍。母親受新鮮事物的感染,心動了。她從小就羨慕弟兄,不願只躲在屋裡過一生。社會在變,母親也在變,思想的衝突,經濟的矛盾,變革的要求,把母親從將要崩潰的基石下擠了出來。她賣掉家產,到孃家寄住,決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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