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1 / 4)

《梁山伯與祝英臺》一類故事後,她已能認得二三百字,這時舅舅楊子敬答應她每天做完功課,晚飯後便給她講《三國志》。她覺得“三國的故事比《牛郎織女》痛快得多”。每次都聽得入迷,捨不得睡覺,幾乎每夜都由奶孃哄著,脫鞋解衣,哭著上床。但舅舅有工作,公務一忙,講書就得中止,有時斷五六天,冰心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蚊,圍著舅舅的書桌轉,但舅舅不理睬她的暗示。終於,“我只得自己拿起《三國志》來看,那時我才七歲。”她囫圇吞棗、一知半解地越讀越有興趣,一口氣讀完了《三國志》、《水滸傳》和《聊齋志異》。

那時候,冰心已經養成了在山巔水涯中獨來獨往的性格,白天一個人常常跑到營門,摸著水兵的槍,天真地同他們談話:

“你打過海戰嗎?”冰心問水兵。

“沒有”

“我父親就打過,可是他打輸了。”。

“你等著,總有一天你父親還會帶我們去打仗,我們一定要打個勝仗,你信不信?”

水兵那像誓言一般的自信的聲音,多少年來一直響在她的耳畔。冰心雖小,但愛國之情就在營房、旗臺、炮臺、碼頭和山、海之間這樣的環境裡,開始長出最初的苗苗。1962年9月,她寫的散文《海戀》,記述的就是這段生活,並把那裡的一切比作她童年生活最初的舞臺:“……這個舞臺,絕頂靜寂,無邊遼闊,我既是演員,又是劇作者。我雖然單身獨自,我卻感到無限的歡暢與自由。”

冰心這時也開始在家塾裡附學,學作一些短句子,放了學,父親從營裡回來,就教她打槍、騎馬、划船,夜裡指點她認星星。“逢年過節,他也帶我到煙臺市上去,參加天后宮裡海軍人的聚會演戲,或到玉皇頂去看梨花,到張裕釀酒公司的葡萄園裡去吃葡萄。更多的時候,就是帶我到進港的軍艦上去看朋友。”(《我的童年》)父親的朋友都知道冰心會看《三國志》,會講《董太師大鬧鳳儀亭》,實在有趣,每次到船上,總把她抱在圓桌子當中,叫她講《三國志》,其報酬大半是送她商務印書館出版的林譯說部,如《孝女耐兒傳》、《滑稽外史》、《塊肉餘生述》之類。每次從船上下來回家,她總是歡天喜地在前面跑,白衣水兵抱一包小說笑著在後面跟。就在這時,她偷偷地寫起了小說,第一部介乎《三國志》、《水滸傳》之間的一種東西,是白話的,名曰《落草山英雄傳》。但到第三回便停止了。冰心說:“因為'金鼓齊鳴,刀槍並舉',重複到幾十次便寫得沒勁了。”接著她又換了《聊齋志異》的體裁,用文言寫了一部《夢草齋誌異》,也是由於語言的重複而半途而廢。當然這童年的“創作”,多屬故事改頭換面的抄襲,但其中也有在她幼小心靈裡由那些故事而引發的天真想象,這種奇早的創作試筆,在小說家來說,在中國還是少見的。

冰心八歲時,上學的時間長了,書也看得多了。她從“說部叢書”目錄挑出一些小說,常常託送信的馬伕到芝罘市唯一的書店去購買。當時她正在學造句,寫短文,做得好時,先生便批上“賞小洋一角”。冰心回憶說:“我為買小說,便努力作文——這時我看書著迷了,真是手不釋卷。海邊也不去了,頭也不梳,臉也不洗;看完書,自己喜笑,自己流淚。母親在旁邊看著,覺得憂慮,竭力勸我出去玩,我也不聽,有一次母親急了,將我手裡的《聊齋志異》卷一,奪了過去,撕成兩段。我趑趄的走過去,拾起地上半段的《聊齋》來又看,逗得母親反笑了。”(《自述》)

冰心的舅舅是一位老同盟會員,經常接到朋友從南方或日本寄來的藏在肉鬆或茶葉罐裡的《天討》一類禁書。她也學著大人,在更深夜靜時偷看。這樣,她也慢慢地關心起國事來了。她常常看上海《神州日報》和《民呼報》,讀新舊小說。冰心說:“到了十一歲,我已經看完了全部《說部叢書》,以及《西遊記》、《水滸傳》、《天雨花》、《再生緣》、《兒女英雄傳》、《說岳》、《東周列國志》等等。其中我最喜歡的是《封神演義》,最覺無味的是《紅樓夢》”(《自述》)

到後來,冰心去海灘少了,但站在樓上,大海盡在眼底。尤其在風雨之夜,也最愛倚欄凝望給她以神秘、溫暖和快樂的燈塔的光芒……啊,煙臺!多麼難忘的生活!

表舅王(降右)逢到煙臺後,成了冰心的老師。第一次談話後,王向冰心的父親誇耀她“吐屬風浪”。冰心說:“我自從愛看書,一切的字形,我都注意。人們堂屋的對聯;天后宮、龍王廟的匾額、碑碣;包裹果餌的招牌紙;香菸畫片後面格言式的短句子;我都記得爛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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