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花滿樓的劍尖也已抵上了黑衣人的後背。
倏地,二人突然都站立不動,停了下來。
屋內倚窗而立的花月樓直到見了此景,才終於鬆了一口氣般,動了動手腕,將手中緊扣的石子,轉而打在了想要偷偷溜走的關泰身上。
這時,花如令已與眾人皆從四面八方趕了過來,口中喊道:“七童!”
花滿樓面無表情的收了佩劍,上前仔細摸了摸黑衣人的肩膀和身高,又猛地將寶劍擲於地上,氣道:“陸小鳳!你開什麼玩笑!”
黑衣人一把將臉上的面具撕開,狠狠的向下一扔,也陰沉著臉,道:“如果這是玩笑的話,未免開得太大了!”
陸小鳳說罷又將身上的雪絲纏使力撕開,指著上面猙獰的口子,向眾人怒道:“如果剛才不是花滿樓當機立斷,我已經變成死鳳凰了!”
花月樓這時已經從屋裡走了出來,打算為眾人解圍,便對陸小鳳笑道:“你忘了?不是還有我在旁邊一直注意著你們了麼,你就對我這麼沒信心?”
“你?”陸小鳳看到花月樓步履優雅地走到自己面前,有幾分懷疑,道,“你真的在注意我們?我只看到你在那悠哉悠哉的喝茶。”
花月樓不贊同的向陸小鳳搖了搖頭,道:“為什麼你就不能理解為,那是我對我家七童有信心呢?還是你對他沒信心?”
陸小鳳剛興起了幾分與花月樓鬥嘴的興致,就被花滿樓打斷道:“爹,六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花月樓略微思索了一下,向花滿樓道:“本來這只是爹和眾位前輩為了治好你的眼疾,聽從宋神醫的建議,與陸小鳳合謀而演的一齣戲,沒想到最後卻出了變故。”
花如令也道:“是啊,七童,為了解除你的心病,我只能想出這個辦法,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宋神醫道:“我們也沒想到這雪絲纏會被人掉包。”
陸小鳳哼了一聲,道:“計劃一旦付出行動,難免會走樣。”
花如令道:“別讓老夫找出是誰,否則定不會輕饒了他!”
花滿樓聽罷後眉頭緊皺,陸小鳳也在一旁摸著他那兩條眉毛一般的鬍子道:“看來是有居心叵測之人混進了花伯父的壽宴。”
花月樓道:“我想,恐怕不止居心叵測。”說罷,便拿出了從關泰身上得來的印有血腳印的信紙。
番外1避暑
世人皆知,花家七子個個都是江南俊傑,人中龍鳳。而其中在江湖中最為出名的,就要數六子花月樓和七子花滿樓。花家六童才華橫溢,智計高絕,碧海潮生,彈指神通。花家七童謙謙君子,溫文儒雅,流雲飛袖,聞聲辨位。
當然,他們之所以這麼有名,雖然與他們自身的原因脫不開關係,但也不得不說這裡面還有不少陸小鳳的功勞——他們都是陸小鳳的朋友。鑑於在江湖上,陸小鳳因總是與麻煩二字畫上等號而名頭大勝,經常出力幫他解決麻煩的花家兩位公子,自然跟著水漲船高。
大家都知道,花家的這兩位公子待人都是極溫和有禮的,總是笑得讓人如沐春風,充分體現出了世家公子的學識和涵養,讓見過的人都不禁大嘆二人不愧是兄弟手足。
陸小鳳每次聽到別人如此誇讚兩位花公子時,臉上的表情就非常精彩。像極了他輸掉司空摘星的賭約,要在寒冬臘月於泰山頂上挖一千三百五十八隻蚯蚓,或是在歐陽情的屋裡正在打情罵俏時,聽見老實和尚在他們的房頂上大念《般若波若波羅密多心經》(“空不異色,色不異空”的那個)時的表情。
陸小鳳曾經拉著司空摘星說道:“如果你覺得他們很像,那你就錯了。不僅是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簡直比認為老實和尚不吃肉還要錯。”
花滿樓的溫柔善察來自於他對生命的熱愛,他總是能理解他人的無奈,體諒他人的難處。所以即使這一生都要處於黑暗之中,他也依然堅信著世間美好光明的存在。
而花月樓則完全不同,他的溫和包容源於淡漠和疏離。他的心很小,小到裝不了多少人或事。外人的事自然與他毫不相干,他並不曾將你放於心上,也從不期待著你為他做什麼,自然也就不會對你所做的事感到失望。所以他一向是在一旁看著,笑著,不惱不恨。
可是,就是心這樣小,萬物不盈餘懷的花月樓,每年卻都有大半的時間住在萬梅山莊裡。不管這件事是不是花月樓自願的,既然它發生了,那就阻止不了陸小鳳大嘆人生際遇之離奇,果真如花月樓所說,這世上沒有什麼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