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你同意,我哥說了,賠兩頭豬錢都行。”
閻鐵山嘿嘿地冷笑一聲:“銀祥老弟,咱倆從鬧平分就一起共事,有著多年的交情。我跟你哥無冤無仇,關係也不錯。要是兩家之間的事,怎麼都好辦,不就是一頭豬嗎?根本不用賠。年輕人,誰也短不了辦點出格的事,完全能夠諒解。但是,這事已經成為一個政治事件,折騰得家喻戶曉,工作組又在這裡盯著,也就由不得你我了。”
周銀祥懇求道:“你給說說情,儘可能別抓走根深,因為他還年輕。”
閻鐵山把臉耷拉下來說:“銀祥,你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嗎?你作為大隊副支書,為周根深來求情,好呀!周根深現在是什麼人?現在是階級敵人,無產階級專政的物件,仔細想想,你的立場站到哪裡去了?我要把這事向上級領導彙報,對你是非常不利的。”
周銀祥認識到犯了原則性的錯誤,馬上檢討:“我真是犯糊塗了,喪失了黨性和原則,不該替階級敵人來求情,求你別向上級彙報,就當我放了個屁,什麼也沒說。”
閻鐵山說:“你以後可得注意呀!”
“我會注意的,”周銀祥點點頭,然後像一條喪家之犬灰溜溜地走了。
閻鐵山又端起碗來接著吃飯。
四妞說:“根深年輕輕地被逮起來,也怪可憐的。人家既然願意賠咱豬錢,你就放人一馬。”
閻鐵山惡狠狠地說:“放他一馬?想瞎了周家人的心吧!要不把周根深蹲進監獄,我就不姓閻。”
前半晌收工時分,汽車的馬達聲打破村莊的寧靜。放學的孩子追在汽車的屁股後頭,莊稼人朝著汽車行注目禮。汽車停在大隊門前,那是一輛綠色的吉普,從車上跳下來兩個公安人員,其中的一個手裡還拿著一副銬子,與等候在門前的閻鐵山一起走進大隊。
人們聽說是來抓捕根深的,大人孩子都跑來看熱鬧。
根深的事被甄槐通匯報到公社,公社又上報到縣裡,縣裡就派來汽車和公安人員。根深在公安人員的押解下,昂首挺胸地從大隊裡走出來,雖然戴著手銬子,仍表現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汽車周圍都是熟悉的鄉里鄉親,根深沒有看到家人的影子,心裡有些空落落的。公安人員把根深塞進汽車裡,然後鑽進車裡。
汽車屁股冒起一股白煙,在眾目睽睽下拉走了周根深,
富農的兒女們 第九章(1)
周根深被關進縣城的看守所,人們議論了幾天,太平莊就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白天該幹活的幹活,晚上該記工的記工,日子過得單調而枯燥。婦女們晚上不用去開會,又不停地轉動起紡車。紡線,在太平莊的歷史不知要追溯到何朝何代。家家幾乎都有紡車,婦女們幾乎都會紡線。地裡出產的棉花,紡成線用織布機織成小粗布,染上色就可以做衣裳或被褥了。隨著社會的發展和進步,商店裡有了花花綠綠的洋布,穿粗布衣裳的越來越少了。入社以後,大隊就把各家的織布機歸到一起,辦起了副業廠,給縣裡的供銷公司加工小粗布。拉來成捆成包的棉花,由社員們在業餘時間紡成線,每斤四毛錢,手頭麻利的,一晚上能紡三四兩,平時的零花錢就出來了,那是社員們一年中的一項主要收入。
閻鐵山從豬被毒死的事件中深深體會到,權力高於一切。假如他是平民百姓,豬被毒死,公社不可能派工作組下來調查,更不能上升到階級路線上去認識,這口氣就永遠出不來。自己現在有權,看來更應該讓兒子將來掌權。要想掌權,第一步就是讓玉龍先入黨。全村有二十二個黨員,沒人敢不聽他的,想讓玉龍入黨,那是他一句話的事,又覺得那樣做不大合適。對於一個要求入黨的人來說,應該做到思想先進,工作積極,事蹟突出。思想先進,工作積極沒有標準來衡量。玉龍擔任團支書,沒有突出的事蹟,讓他入黨有些難以服人。閻鐵山才想到開辦政治夜校,夜校由團支部來主辦,組織青年和團員每天晚上學習兩個小時,不求效果,只求形式,能把夜校辦成全公社的先進典型,作為團支書的玉龍就有了突出的成績,入黨也就無可非議了。
夜校的地點設在學校最大的一間教室裡。大部分人白天在生產隊幹活,晚上誰也不願去學校裡乾耗,特別是那些姑娘們,耽誤一個晚上,就要少紡一毛多錢的線,可不願意去也得去,因為夜校制定了規章制度,一個晚上無故不到,扣罰半天工分。玉龍是夜校的校長,團支部副書記是副校長,組織委員管負責考勤,想娣是夜校的教師。學習的內容一是念報紙,二是念《毛澤東選集》中的《論持久戰》、《矛盾論》等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