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殺袁捷。我就是殺他千次萬次,都不足以彌補他對我的傷害。我承認,我恨他。而且,我在他與明月郡主大婚前見過他。
但見過之後,我便回了江寧。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他都已經與我解除了婚約,我兀自在這裡苦惱煩悶,怨恨痴嗔,又有何用呢?倒不如放了手,由他去吧。
之所以把屏風送給江夫人,只是因為與她有緣。我現在已經是個遁入空門的人了,珠玉金銀,都不過雲煙罷了。何況,袁捷已死,便是不死,他也是明月郡主的夫君,跟我再無瓜葛。這屏風,我還留著做什麼呢?
“我覺得這個謝家小姐,跟江夫人一樣,心裡藏著不肯說出口的秘密。”
梅花落(6)
“何以見得?”
“沒錯,她是古董富商的女兒,家財萬貫,不在意一件世人眼中的稀世珍寶,也不算稀奇事兒。”銀霜捻著手裡的絲線,將銀針刺進那牡丹的花蕊裡,嘴角揚起淡淡的弧度,“可是……她比誰都清楚那屏風裡不同尋常的來路和秘密,卻隨手就把它送了人,你說,這正常嗎?”
“什麼來路和秘密?你又聽到什麼了?”慕天揚問。銀霜這裡,總能有些意想不到的線索和訊息。
“那些江湖客爭著搶著想要得到那屏風,為的是想得到你師傅冷鑄留下的絕世武功和毒術秘籍!”
話音落處,慕天揚心裡炸開一個驚雷。
師傅的秘籍……十幾年前失蹤了的,師傅的秘籍……
他忍不住閉上了雙眼。
眼前,是被天火劈中,燒成了灰燼的丹房,和,焦黑的屍體……
血色的火焰,灼得他的眼生疼。他覺得自己墜進了無邊的深淵裡,那些火焰彷彿也燒在他身上……
“不,”他呢喃著開口,“不可能。我師傅的秘籍,早在當年清風蕩那場意外裡煙消雲散了,根本沒有留下來。”
銀霜道,“我打探過了,據說這話,是從袁捷的口中散出去的。”
“袁捷的武功雖好,卻不是清風蕩一脈的風格。”慕天揚和他同朝為官了這幾年,這點了解還是有的。“而且,袁捷並不會毒術,若會,也不會輕易被人這樣殺掉。”
“那,接下來,是不是要從屏風著手查起呢?”
“如果這屏風真的跟師傅有關係……那麼,有可能上面有毒,我查不出來。”慕天揚嘆了口氣,“不過,沒必要從屏風下手。我還是得去找那個謝雲嵐。”
他已經嗅到了線索的味道。
沒錯,就是味道。綠萼香的味道。
世間會調綠萼香的人,除了師傅,他和清妍,再無他人。而師傅和清妍,都殞命於當年那一場天火……
“慕大人,我們又見面了。”謝雲嵐對慕天揚的到來似乎一點都不意外。
“謝姑娘知道我會來?”
“確切的說,我一直在等大人。”謝雲嵐淡淡一笑,自袖中取出一柄玉笛,“落雪了呢……大人可有雅興,聽小女吹奏一曲?”
慕天揚點點頭,坐在樹下的石凳上,“洗耳恭聽。”
笛聲清亮,漸次婉轉,如深閨細語般纏綿悠揚耳際。
一曲終了,謝雲嵐立在梅樹下,望著天空中漸漸細密起來的碎雪,眼神空濛。
“大人聽出了什麼?”
“笛聲清揚,這《梅花落》的曲子,也著實映襯此時此景。不過……小姐似乎,滿腹哀傷。”
謝雲嵐嘴角的笑意凝在那裡,她頓了一下,說:“大人不介意的話,進內堂喝一杯茶,慢慢說話吧。”
“是拿浸了梅香的雪水泡的,大人嚐嚐看。”謝雲嵐斟一杯茶,遞過來,擱在慕天揚手側。
“大人是為了那屏風來的吧?”莞爾一笑,“或者說,是想知道,我從哪裡學得綠萼香的製法。”
“再或者,是想知道你和毒王冷鑄,是什麼關係。”慕天揚輕輕啜了一口茶,確實異香撲鼻,一口下去,頓覺神清氣爽。他忍不住喝下杯中另半盞茶。然後,把玩著白玉茶盞,淡淡說道:“謝小姐不是說過,自己不是個喜歡繞彎子的人麼?所以本官,也便開門見山了。”
“綠萼香和製藥,包括一些配製毒藥的技法……都是拜冷老爺子所賜。”謝雲嵐給慕天揚續了一杯茶,介面道,“家父生前與毒王有些淵源。那時候雲嵐不過五六歲年紀,卻和冷老爺子很是投緣。他在謝家小住,隨手教會了雲嵐調香和製藥,並送了些書和方子給我。走的時候,老爺子讓陪在身邊的冷姐姐,繪了雪梅圖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