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3 / 4)

小說:醒世恆言 作者:溫暖寒冬

其情,回來把王氏休了。誰知你丈夫客死。我今續絃,但聞是徽州陳客之妻,誰知就是陳商!卻不是一報還一報!”平氏聽罷,毛骨辣然。從此恩情愈罵。這才是“蔣興哥重會珍珠衫”的正話。詩曰:

天理昭昭不可欺,兩妻交易孰便宜?分明欠債償他利,百歲姻緣暫換時。

興哥有了管家娘子,一年之後,又往廣東做買賣。也是合當有事。一日到合浦縣販珠,價都講定。主人家老兒只揀一粒絕大的偷過了,再不承認。興哥不忿,一把扯他袖子要搜。何期去得勢重,將老兒拖翻在地,跌下便不做聲。忙去扶時,氣己斷了。兒女親鄰,哭的哭,叫的叫,一陣的簇擁將來,把興哥捉住。不巾分說,痛打一頓,關在空房裡。連夜寫了狀詞,只等天明,縣主早堂,連人進狀。縣主準了,因這日有公事,分付把凶身鎖押,次日候審。你道這縣主是誰?姓吳名傑,南畿進土,正是三巧兒的晚老公。初選原在潮陽,上司因見他清廉,調在這合浦縣採珠的所在做官。是夜,吳傑在燈下將準過的狀詞細閱。三巧兒正在旁邊閒看,偶見宋福所臺人命一詞,凶身羅德,棗陽縣客人,不是蔣興哥是誰?想起舊日恩情,不覺痛酸,哭臺丈夫道:“這羅德是賤妾的親哥,出嗣在母舅羅家的。不期客邊,犯此大辟。官人可看妾之面,救他一命還鄉。”縣主道:“且看臨審如何。若人命果真,教我也難寬有。”三巧兒兩眼噙淚,跪下苦苦哀求。縣主道:“你且莫忙,我自有道理。”明早出堂,三巧兒又扯住縣主衣袖哭道:“若哥哥無救,賤妾亦當自盡,不能相見了。”

當日縣主升堂,第一就問這起。只見宋福、宋壽弟兄兩個,哭啼啼的與父親執命,稟道:“因爭珠懷恨,登時打悶,仆地身死。望爺爺做主。”縣主問眾千證口詞,也有說打倒的,也有說推跌的。蔣興哥辨道:“他父親偷了小人的珠子,小人不忿,與他爭論。他因年老腳銼(左足),自家跌死,不千小人之事。”縣主問宋福道:“你父親幾歲了?”宋福道:“六十七歲了。”縣主道:“老年人容易昏絕,未必是打。”宋福、宋壽堅執是打死的。縣主道:“有傷無傷,須憑檢驗。既說打死,將屍發在漏澤園去,候晚堂聽檢。”原來宋家也是個大戶,有體面的。老兒曾當過里長,兒子怎肯把父親在屍場剔骨?兩個雙雙即頭道:“父親死狀,眾目共見,只求爺爺到小人家裡相驗,不願發檢。”縣主道:“若不見貼骨傷痕,凶身怎肯伏罪?沒有屍格,如何申得上司過?”弟兄兩個只是求臺。縣主發怒道:“你既不願檢,我也難問。”慌的地弟兄兩個連連即頭道:“但憑爺爺明斷。”縣主送:“望七之人,死是本等。倘或不因打死,屈害了一個平人,反增死者罪過。就是你做兒子的,巴得父親到許多年紀,又把個不得善終的惡名與他,心中何忍?但打死是假,推僕是真,若不重罰羅德,也難出你的氣。我如今教他披麻戴孝,與親兒一般行禮:一應殯殮之費,都要他支援。你可服麼?”弟兄兩個道:“爺爺分付,小人敢不遵依。”興哥見縣主不用刑罰,斷得乾淨,喜出望外。當下原、被臺都即頭稱謝。縣主道:“我也不寫審單,著差人押出,待事完回話,把原詞與你悄訖便了。”正是:

公堂造業真容易,要積陰功亦不難。試看今朝吳大尹,解冤釋罪兩家歡。

卻說三巧兒自丈夫出堂之後,如坐針氈,一聞得退衙,便迎住問個訊息。縣主道:“我如此如此斷了,看你之面,一板也不曾責他。”三巧幾千思萬謝,又道:“妾與哥哥久別,渴思一會,問取爹孃訊息。官人如何做個方便,使妾兄妹相見,此思不小。”縣主道:“這也容易。”看官們,你道三巧兒被蔣興哥休了,思斷義絕,如何恁地用情?他夫婦原是十分恩愛的,因三巧兒做下不是,興哥不得己而休之,心中幾自不忍,所以改嫁之夜,把十六隻箱籠,完完全全的贈他。只這一件,三巧兒的心腸,也不容不軟了。今日他身處富貴,見興哥落難,如何不救?這叫做知思報恩。再說蔣興哥遵了縣主所斷,著實小心盡禮,更不惜費,宋家弟兄部沒話了。喪葬事畢,差人押到縣中回覆。縣主晚進私衙賜坐,說道:“尊舅這場官司,若非令妹再三哀懇,下官幾乎得罪了。”興哥不解其放,回答不出。少停茶罷,縣主請入內書房,教小夫人出來相見。你道這番意外相逢,不像個夢景麼?他兩個也不行禮,也不講話,緊緊的你我相抱,放聲大哭。就是哭爹哭娘,從沒見這般哀摻,連縣主在旁,好生不忍,便道:“你兩人且莫悲傷,我看你不像哥妹,快說真情,下官有處。”兩個哭得半休不休的,那個肯說?卻被縣主盤問不過,三巧兒只得跪下,說道:“賤妾罪當萬死,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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