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嬌眼乜斜,烏雲半軃,取出西門慶淫器包兒,裡面包著相思套、顫聲嬌、銀托子、勉鈴一弄兒淫器。教敬濟便在燈光影下,婦人便赤身露體,仰臥在一張醉翁椅兒上。敬濟亦脫的上下沒條絲,又拿出春意二十四解本兒,放在燈下,照著樣兒行事。婦人便叫春梅:“你在後邊推著你姐夫,只怕他身子乏了。”那春梅真個在後邊推送,敬濟那話插入婦人牝中,往來抽送,十分暢美,不可盡言。不想秋菊在後邊廚下,睡到半夜裡起來淨手,見房門倒扣著,推不開。於是伸手出來,撥開鳥吊兒,大月亮地裡,躡足潛蹤,走到前房窗下。打窗眼裡望裡張看,見房中掌著明晃晃燈燭,三個人吃得大醉,都光赤著身子,正做得好。兩個對面坐著,春梅便在身後推車,三人串作一處。但見:
一個不顧夫主名分,一個那管上下尊卑。
一個椅上逞雨意雲情,一個耳畔說山盟海誓。
一個寡婦房內翻為快活道場,一個丈母根前變作汙淫世界。
一個把西門慶枕邊風月盡付與嬌婿,一個將韓壽偷香手段悉送與情娘。
正是:寫成今世不休書,結下來生歡喜帶。
秋菊看到眼裡,口中不說,心內暗道:“他們還在人前撇清要打我,今日卻真實被我看見了。到明日對大娘說,莫非又說騙嘴張舌賴我不成!”於是瞧了個不亦樂乎,依舊還往廚房中睡去了。
三個整狂到三更時分才睡。春梅未曾天明先起來,走到廚房,見廚房門開了,便問秋菊。秋菊道:“你還說哩。我尿急了,往那裡溺?我拔開鳥吊,出來院子裡溺尿來。”春梅道:“成精奴才,屋裡放著榪子,溺不是!”秋菊道:“我不知榪子在屋裡。”兩個後邊聒噪,敬濟天明起來,早往前邊去了。正是:
兩手劈開生死路,翻身跳出是非門。
那婦人便問春梅:“後邊亂甚麼?”這春梅如此這般,告說秋菊夜裡開門一節。婦人發恨要打秋菊。這秋菊早辰又走來後邊,報與月娘知道,被月娘喝了一聲,罵道:“賊葬弄主子的奴才!前日平空走來,輕事重報,說他主子窩藏陳姐夫在房裡,明睡到夜,夜睡到明,叫了我去。他主子正在床上放炕桌兒穿珠花兒,那得陳姐夫來?落後陳姐夫打前邊來,恁一個弄主子的奴才!一個大人放在屋裡,端的是糖人兒,不拘那裡安放了?一個砂子那裡發落?莫不放在眼裡不成?傳出去,知道的是你這奴才葬送主子。不知道的,只說西門慶平日要的人強多了,人死了多少時兒,老婆們一個個都弄的七顛八倒。恰似我的這孩子,也有些甚根兒不正一般。”於是要打秋菊。唬得秋菊往前邊疾走如飛,再不敢來後邊說了。
婦人聽見月娘喝出秋菊,不信其事,心中越發放大膽了。西門大姐聽見此言,背地裡審問敬濟。敬濟道:“你信那汗邪了的奴才!我昨日見在鋪裡上宿,幾時往花園那邊去來?花園門成日關著。”大姐罵道:“賊囚根子,你別要說嘴,你若有風吹草動,到我耳朵內,惹娘說我,你就信信脫脫去了,再也休想在這屋裡了。”敬濟道:“是非終日有,不聽自然無。大娘眼見不信他。”大姐道:“得你這般說就好了。”正是:
誰料郎心輕似絮,那知妾意亂如絲。
第八十四回 吳月娘大鬧碧霞宮 曾靜師化緣雪澗洞
詩曰:
一自當年折鳳凰,至今情緒幾惶惶。蓋棺不作橫金婦,入地還從折桂郎。
彭澤曉煙歸宿夢,瀟湘夜雨斷愁腸。新詩寫向空山寺,高掛雲帆過豫章。
說話一日,吳月娘請將吳大舅來商議,要往泰安州頂上與娘娘進香,因西門慶病重之時許的願心。吳大舅道:“既要去,須是我同了你去。”一面備辦香燭紙馬祭品之物,玳安、來安兒跟隨,僱了三個頭口,月娘便坐一乘暖轎,分付孟玉樓、潘金蓮、孫雪娥、西門大姐:“好生看家,同奶子如意兒、眾丫頭好生看孝哥兒。後邊儀門無事早早關了,休要出外邊去。”又分付陳敬濟:“休要那去,同傅夥計大門首看顧。我約莫到月盡就來家了。”十五日早辰燒紙通訊,晚夕辭了西門慶靈,與眾姐妹置酒作別,把房門、各庫門房鑰匙交付與小玉拿著。次日早五更起身,離了家門,一行人奔大路而去。那秋深時分,天寒日短,一日行程六七十里之地。未到黃昏,投客店村房安歇,次日再行。一路上,秋雲淡淡,寒雁悽悽,樹木凋落,景物荒涼,不勝悲愴。
話休饒舌。一路無詞,行了數日,到了泰安州,望見泰山,端的是天下第一名山,根盤地腳,頂接天心,居齊魯之邦,有巖巖之氣象。吳大舅見天晚,投在客店歇宿一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