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甚麼可口的菜兒管待,休要笑話。今日要叫了先生來,唱與姑娘們下酒,又恐怕爹那裡聽著。淺房淺屋,說不的俺小家兒人家的苦。”說著,琴童兒敲了敲門,眾人都不言語了。長兒問:“是誰?”琴童道:“是我,尋姐說話。”一面開了門,那琴童入來。玉簫便問:“娘來了?”那琴童看著待笑,半日不言語。玉簫道:“怪雌牙的,誰與你雌牙?問著不言語。”琴童道:“娘每還在妗子家吃酒哩,見天陰下雪,使我來家取皮襖來,都教包了去哩。”玉簫道:“皮襖在描金箱子裡不是,叫小玉拿與你。”琴童道:“小玉說教我來問你要。”玉簫道:“你信那小淫婦兒,他不知道怎的!”春梅道:“你每有皮襖的,都打發與他。俺娘沒皮襖,只我不動身。”蘭香對琴童:“你三娘皮襖,問小鸞要。”迎春便向腰裡拿鑰匙與琴童兒:“教繡春開裡間門拿與你。”
琴童兒走到後邊,上房小玉和玉樓房中小鸞,都包了皮襖交與他。正拿著往外走,遇見玳安,問道:“你來家做甚麼?”玳安道:“你還說哩!為你來了,平白教大娘罵了我一頓好的。又使我來取五孃的皮襖來。”琴童道:“我如今取六孃的皮襖去也。”玳安道:“你取了,還在這裡等著我,一答兒裡去。你先去了不打緊,又惹的大娘罵我。”說畢,玳安來到上房。小玉正在炕上籠著爐臺烤火,口中嗑瓜子兒,見了玳安,問道:“你也來了?”玳安道:“你又說哩,受了一肚子氣在這裡。娘說我遣將兒。因為五娘沒皮襖,又教我來,說大櫥裡有李三準折的一領皮襖,教拿去哩。”小玉道:“玉簫拿了裡間門上鑰匙,都在賁四家吃酒哩,教他來拿。”玳安道:“琴童往六娘房裡去取皮襖,便來也,教他叫去,我且歇歇腿兒,烤烤火兒著。”那小玉便讓炕頭兒與他,並肩相挨著向火。小玉道:“壺裡有酒,篩盞子你吃?”玳安道:“可知好哩,看你下顧。”小玉下來,把壺坐在火上,抽開抽屜,拿了一碟子臘鵝肉,篩酒與他。無人處兩個就摟著咂舌親嘴。
正吃著酒,只見琴童兒進來。玳安讓他吃了一盞子,便使他:“叫玉簫姐來,拿皮襖與五娘穿。”那琴童抱氈包放下,走到賁四家叫玉簫。玉簫罵道:“賊囚根子,又來做甚麼?”又不來。遞與鑰匙,教小玉開門。那小玉開了裡間房門,取了一把鑰匙,通了半日,白通不開。琴童兒又往賁四家問去。那玉簫道:“不是那個鑰匙。娘櫥裡鑰匙在床褥子座下哩。”小玉又罵道:“那淫婦丁子釘在人家不來,兩頭來回,只教使我。”及開了,櫥裡又沒皮襖。琴童兒來回走的抱怨道:“就死也死三日三夜,又撞著恁瘟死鬼小奶奶兒們,把人魂也走出了。”向玳安道:“你說此回去,又惹的娘罵。不說屋裡,只怪俺們。”走去又對玉簫說:“裡間娘櫥裡尋,沒有皮襖。”玉簫想了想,笑道:“我也忘記,在外間大櫥裡。”到後邊,又被小玉罵道:“淫婦吃那野漢子搗昏了,皮襖在這裡,卻到處尋。”一面取出來,將皮襖包了,連大姐皮襖都交付與玳安、琴童。
兩個拿到吳大妗子家,月娘又罵道:“賊奴才,你說同了都不來罷了。”那玳安不敢言語,琴童道:“孃的皮襖都有了,等著姐又尋這件青鑲皮襖。”於是開啟取出來。吳大妗子燈下觀看,說道:“好一件皮襖。五娘,你怎的說他不好,說是黃狗皮。那裡有恁黃狗皮,與我一件穿也罷了。”月娘道:“新新的皮襖兒,只是面前歇胸舊了些兒。到明日,從新換兩個遍地金歇胸,就好了。孟玉樓拿過來,與金蓮戲道:”我兒,你過來,你穿上這黃狗皮,娘與你試試看好不好。“金蓮道:”有本事到明日問漢子要一件穿,也不枉的。平白拾人家舊皮襖披在身上做甚麼!“玉樓戲道:”好個不認業的,人家有這一件皮襖,穿在身上唸佛。“於是替他穿上。見寬寬大大,金蓮才不言語。
當下月娘與玉樓、瓶兒俱是貂鼠皮襖,都穿在身上,拜辭吳大妗子、二妗子起身。月娘與了鬱大姐一包二錢銀子。吳銀兒道:“我這裡就辭了妗子、列位娘,磕了頭罷。”當下吳大妗子與了一對銀花兒,月娘與李瓶兒每人袖中拿出一兩銀子與他,磕頭謝了。吳大妗子同二妗子、鄭三姐都還要送月娘眾人,因見天氣落雪,月娘阻回去了。琴童道:“頭裡下的還是雪,這回沾在身上都是水珠兒,只怕溼了娘們的衣服,問妗子這裡討把傘打了家去。”吳二舅連忙取了傘來,琴童兒打著,頭裡兩個排軍打燈籠,引著一簇男女,走幾條小巷,到大街上。陳敬濟沿路放了許多花炮,因叫:“銀姐,你家不遠了,俺每送你到家。”月娘便問:“他家在那裡?”敬濟道:“這條衚衕內一直進去,中間一座大門樓,就是他家。”吳銀兒道:“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