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平日倚逞刁潑毀駕街坊。昨日被小的們捉住,見有底衣為證。”夏提刑因問保甲蕭成:“那王氏怎的不見?”蕭成怎的好回節級放了?只說:“王氏腳小,路上走不動,便來。”那韓二在下邊,兩隻眼只看著西門慶。良久,西門慶欠身望夏提刑道:“長官也不消要這王氏。想必王氏有些姿色,這光棍來調戲他不遂,捏成這個圈套。”因叫那為首的車淡上去,問道:“你在那裡捉住那韓二來?”眾人道:“昨日在他屋裡捉來。”又問韓二:“王氏是你甚麼人?”保甲道:“是他嫂子兒。”又問保甲:“這夥人打那裡進他屋裡?”保甲道:“越牆進去。”西門慶大怒,罵道:“我把你這起光棍!他既是小叔,王氏也是有服之親,莫不不許上門行走?象你這起光棍,你是他什麼人,如何敢越牆進去?況他家男子不在,又有幼女在房中,非奸即盜了。”喝令左右拿夾棍來,每人一夾、二十大棍,打的皮開肉綻,鮮血迸流。況四五個都是少年子弟,出娘胞胎未經刑杖,一個個打的號哭動天,呻吟滿地。這西門慶也不等夏提刑開口,吩咐:“韓二出去聽候。把四個都與我收監,不日取供送問。”四人到監中都互相抱怨,個個都懷鬼胎。監中人都嚇恐他:“你四個若送問,都是徒罪。到了外府州縣,皆是死數。”這些人慌了,等的家下人來送飯,捎信出去,教各人父兄使錢,上下尋人情。內中有拿人情央及夏提刑,夏提刑說:“這王氏的丈夫是你西門老爹門下的夥計。他在中間扭著要送問,同僚上,我又不好處得。你須還尋人情和他說去。”也有央吳大舅出來說的。人都知西門慶家有錢,不敢來打點。
四家父兄都慌了,會在一處。內中一個說道:“也不消再央吳千戶,他也不依。我聞得人說,東街上住的開綢絹鋪應大哥兄弟應二,和他契厚。咱不如湊了幾十兩銀子,封與應二,教他替咱們說說,管情極好。”於是車淡的父親開酒店的車老兒為首,每人拿十兩銀子來,共湊了四十兩銀子,齊到應伯爵家,央他對西門慶說。伯爵收下,打發眾人去了。他娘子兒便說:“你既替韓夥計出力,擺佈這起人,如何又攬下這銀子,反替他說方便,不惹韓夥計怪?”伯爵道:“我可知不好說的。我別自有處。”因把銀子兌了十五兩,包放袖中,早到西門慶家。西門慶還未回來。伯爵進廳上,只見書童正從西廂房書房內出來,頭帶瓦楞帽兒,撇著金頭蓮瓣簪子,身上穿著蘇州絹直掇,玉色紗[衤旋]兒,涼鞋淨襪。說道:“二爹請客位內坐。”交畫童兒後邊拿茶去,說道:“小廝,我使你拿茶與應二爹,你不動,且耍子兒。等爹來家,看我說不說!”那小廝就拿茶去了。伯爵便問:“你爹衙門裡還沒來家?”書童道:“剛才答應的來,說爹衙門散了,和夏老爹門外拜客去了。二爹有甚話說?”伯爵道:“沒甚話。”書童道:“二爹前日說的韓夥計那事,爹昨日到衙門裡,把那夥人都打了收監,明日做文書還要送問他。”伯爵拉他到僻靜處,和他說:“如今又一件,那夥人家屬如此這般,聽見要送問,都害怕了。昨日晚夕,到我家哭哭啼啼,再三跪著央及我,教對你爹說。我想我已是替韓夥計說在先,怎又好管他的,惹的韓夥計不怪?沒奈何,教他四家處了這十五兩銀子,看你取巧對你爹說,看怎麼將就饒他放了罷。”因向袖中取出銀子來遞與書童。書童開啟看了,大小四錠零四塊。說道:“既是應二爹分上,交他再拿五兩來,待小的替他說,還不知爹肯不肯。昨日吳大舅親自來和爹說了,爹不依。小的虼蚤臉兒——好大面皮!實對二爹說,小的這銀子,不獨自一個使,還破些鈔兒,轉達知俺生哥的六娘,繞個彎兒替他說,才了他此事。”伯爵道:“既如此,等我和他說。你好歹替他上心些,他後晌些來討回話。”書童道:“爹不知多早來家,你教他明日早來罷。”說畢,伯爵去了。
這書童把銀子拿到鋪子,[釒劉]下一兩五錢來,教人買了一罈金華酒,兩隻燒鴨,兩隻雞,一錢銀子鮮魚,一肘蹄子,二錢頂皮酥果餡餅兒,一錢銀子的搽穰捲兒,送到來興兒屋裡,央及他媳婦惠秀替他整理,安排端正。那一日,潘金蓮不在家,從早間就坐轎子往門外潘姥姥家做生日去了。書童使畫童兒用方盒把下飯先拿在李瓶兒房中,然後又提了一罈金華酒進去。李瓶兒便問:“是那裡的?”畫童道:“是書童哥送來孝順孃的。”李瓶兒笑道:“賊囚!他怎的孝順我?”良久,書童兒進來,見瓶兒在描金炕床上,引著玳瑁貓兒和哥兒耍子。因說道:“賊囚!你送了這些東西來與誰吃,”那書童只是笑。李瓶兒道:“你不言語,笑是怎的說?”書童道:“小的不孝順娘,再孝順誰!”李瓶兒道:“賊囚!你平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