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構陷不構陷大臣只怕也不是什麼大罪,所以自己還是坦誠一點比較好,起碼能讓天子感到自己的誠實。
是以尚銘叩首答道:“確為奴婢所授意。”
覃昌又問道:“你為何要設局構陷方應物?”
當然因為方應物是汪直的智囊和主事人......尚銘心理如此想著,但卻沒說出來。
一旦牽扯到汪直,事情就複雜化了,誰知道天子心思又要怎麼變?尚銘斟酌再三,便照搬外界的主流觀點,答道:“因為翰林院編修方清之上疏彈劾奴婢,奴婢便銜恨在心,有意報復。”
方清之曾受方應物指示,彈劾尚銘與佞幸方士李孜省結黨為禍,所以尚銘有此回答。覃昌繼續問道:“那你是否真的交通李孜省?”
也許在不明真相的人眼裡,一個權勢赫赫的東廠提督去交結一名弄臣方士實在不可思議,雙方地位貌似差的太遠,但知道內情的人對此並不奇怪。
大臣也好,太監也好,都是天子的手下,而李孜省此人雖然被輿論嘲諷為裝神弄鬼之人,但他卻像是天子的鐵哥們,是為數不多的能與天子談得來的人,與天子真有一些友情因素存在的。
年初時候,天子曾不惜與全體朝臣作對,也硬要提拔李孜省當右通政,大概就是出於哥們義氣。有這樣的因素存在,所以尚銘這個東廠提督對李孜省也要客氣幾分。
尚銘也繼續依照“誠實”的原則答道:“此乃不實之言,實屬別有用心之徒造謠汙衊!”
覃昌轉向方應物:“你父親方清之彈劾尚銘交通李孜省,又是如何得知?”
方應物不假思索的答道:“是從東廠傳出的訊息,幾經轉折恰好被家父聽到......”
尚銘憤怒的打斷了方應物的話,“滿口胡言!怎麼可能會從東廠傳出這樣訊息!”
方應物見覃昌沒有攔著,又繼續答道:“小臣猜測,大概當時尚公公確實很不安全,所以要放出這個風聲壯膽。”
尚銘斥責道:“天使面前,你也敢憑空捏造,可有實據?”
方應物反唇相譏道:“天使面前,你尚銘敢說與李孜省清清白白、毫無往來?”
尚銘猶豫片刻,“有過幾次人情往來而已,怎麼能稱得上交結為黨?”
覃昌憐憫的看了尚銘一眼,此人已經輸了......道理很簡單,一個本該是行動派的東廠提督,被逼到了與文官當庭鬥嘴辯論的地步,那肯定就是輸了。
不過覃太監犯不著對尚銘操心,喝道:“爾等繼續在此候著,吾去復奏皇爺!”
隨後覃太監轉身向內宮行去。方應物還好,尚銘依舊莫名其妙......渾然不知自己答得這些問題有什麼意義。
又等了一個時辰,眼看著已經日頭偏西,方應物不知道該不該繼續等下去。到了日落時,宮門就要落鎖,自己這外臣是不許在奉天門這裡過夜的。
正當不耐煩時,覃昌再次出現,而且肯定帶來了最新旨意。方應物和尚銘齊齊屏住了呼吸,等候著命運的宣判。
覃太監神色肅然,緩緩宣旨道:“上諭!尚銘罷去司禮監秉筆太監、提督東廠差事,發南京神宮充為淨軍!”
當即有兩個身強力壯的太監上前押住了尚銘,迅速扯下他的大紅蟒袍。而尚公公登時面如死灰,身子抖如篩糠,腦中一片空白,不但之前的擔憂全部落實了,而且還是最壞的結果,壞得不能再壞的結果!
今天午前,他還是耀武揚威不可一世的東廠提督,幾個時辰之後卻成了囚犯一般!常言道,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他竟然反了過來!
尚公公茫然四顧,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卻有一張勝利者的笑臉映入眼簾......世間萬物,最可恨者莫過於這張笑臉了。
“好小賊子!”尚銘大喝一聲,勢如瘋虎的甩開左右太監,朝著方應物撲了過去。
方應物正在暗自得意,一時沒有提防,被尚銘撲了一跤。他連滾帶爬的起來,烏紗帽也掉在手裡,一時間狼狽不堪。
覃昌皺眉大喝道:“成何體統!速速拿下!”
尚銘便又被重新按住,但仍不甘心的對方應物叫道:“小賊!你究竟耍弄了什麼詭計,敢不敢亮出來給爺爺我瞅瞅,也好當個明白鬼!”
方應物一臉的迷茫,萬分疑惑的答道:“尚公你在說什麼,在下聽不懂。”
尚銘被氣得破口大罵,眼看著又要發起狂。覃昌搖搖頭,對方應物道:“時辰不早了,請方大人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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