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道:“方才我看的真切,此人拍擊座轎力度最大,像是主犯!”
黑臉士子急忙叫道:“欽差大人何出此言?在下哪裡算得了為首之人?”
方應物反問道:“哦?你不是主犯,那誰是主犯?”
黑臉士子啞口無言,難道他能當場指認別人出來?那和出賣有什麼兩樣?
方應物手指頭隨便劃拉一下,又指向一個瘦長士子,“方才我還看得真切,此人拉扯轎伕的動作最為劇烈,恐怕也是為首的主犯!”
這瘦長士子立刻慌張起來,“欽差大人明察!晚生為了同窗從眾到此,並未煽動他人,怎能算作主犯?”
方應物淡淡的責問道:“來了這麼些人,總有居中串聯的帶頭人罷?那你說主犯是誰?”
這瘦長士子口中也卡住了,就算知道是誰,也不便公然指出來啊!
無論說與不說,方應物彷彿完全不在意,視線又開始亂轉,手指頭也懶洋洋的抬起,突然指向一名矮小士子:“本官看的真切,你也是主犯,出來一起受罰罷!”
這矮小士子登時張皇失措,後退幾步,手臂下意識的連連揮舞,“不是我,不是我!”突然又指著旁邊一人:“我是被顧文山喊來的!”
“好!你檢舉有功,免掉處罰!”方應物立即大喝一聲,然後轉頭對商良臣道:“商前輩,你看這樣如何?”
商良臣很配合的點點頭,同意了方應物的意見。但那被指出來的顧文山卻勃然大怒,盯著矮小士子罵道:“高裕請慎言!休要血口噴人!”
在幾乎生殺予奪的大宗師面前,誰敢扛下責任?這顧文山即便真是領頭人,也不敢就此承認!
在普通官員面前,硬氣一把還能博回名聲,不算什麼把柄。但在大宗師面前招認出過錯,無異於自尋死路,大宗師手裡實實在在捏著他的前程命運,犯了大宗師那就是雞蛋碰石頭!
登時人群裡議論聲嗡嗡響起,有對顧文山不滿的,覺得他像是縮頭烏龜太沒擔當;又有埋怨高裕嘴巴沒個守門的,隨隨便便就暴露秘密,把同學陷入絕地的。
議論了一會兒,圍繞著顧文山和高裕兩位同學,眾士子竟然小小的吵了起來。
方應物心裡冷笑幾聲,他的目的可不是找出什麼為首之人,只不過是要挑撥這些讀書人之間的關係而已。讓他們之間先陷入內訌內鬥中,免得再齊心合力,然後自己才能一勞永逸!
有了商良臣這個提學御史撐腰,蘇州府還有哪個讀書人敢囂張?他方應物又不求眾口皆贊,只要在今年任期內,這些流氓文人別給自己搗亂,見了自己躲著走就行!
所以,再火上澆油一把好了!方應物便又對著眾士子叫道:“還有檢舉的麼?若無檢舉,那就是顧文山等三人為首犯了!下去後等著大宗師考察處置罷!”
眾士子忽然感到深深的蛋疼,方欽差之心路人皆知,但卻無法可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