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王敬王公公當初被迫離開蘇州府後,雖然沮喪但也沒有徹底氣餒,很快便重振旗鼓在別處大肆搜刮,到此時約摸攢夠了價值三十萬兩的財貨。
雖然距離五十萬兩的目標有一定差距,但王公公真的盡力了,換任何人來都不可能比這更多。
與目標有差距的主要緣故,還是因為被趕出蘇州府,喪失了最大來源地。其次就是因為蘇州府的遭遇,導致他這欽差太監威望大減,在別地遇到的阻力大了很多。
眼看到了年底,必須要加緊時間趕路,爭取在新年時候回到京城獻禮。等到龍顏大悅時,就是方應物倒黴之日,幾句讒言下去,方應物在江南功績再大,那也是白乾!
王敬沒有打算從蘇州城過路,而是繞著城過去的,正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
若不是蘇州府正處在運河必經之路上,他連蘇州府都不想進,主要原因還是蘇州城裡有那個令他無奈的人。
常言道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王敬這種太監,最怵的就是拼著一身剮也要拉人下馬的大臣。
方應物雖然本性不是這種人,但有這種潛力,難保不會突然抽風(根據過往經驗來看抽風機率不小),還是小心謹慎為好。
趕路不可能一天就穿過蘇州府,更何況王公公隊伍裡還有大量“戰利品”,總要在蘇州府境內住宿一夜——當然如果有可能,王公公恨不得一步跨過蘇州府。
被一干告狀百姓堵了公館,方欽差有點恍然,這段時間過得太順,險些將王敬給忘了。若不是有大批百姓來鳴冤,他險些就把王敬給放過去。
派人去打聽過,瞭解到王敬一行人行蹤,方應物像是見到了獵物一般,開心的多吃了兩碗米飯。
本來他打算趁早離開北上回京。但既然王敬送到了嘴邊,那就多留一兩個月,用王敬來為他的欽差生涯畫上句號。做出了功績,再刷出點聲望。堪稱是完美的收官!
當即方欽差傳令標下官軍集合,次日親自帶隊清晨出發,去追趕王敬。
王公公隊伍略龐大,箱籠行李也多,所以走得慢。他到了滸墅關運河碼頭這裡,催促關尹安排大批船隻,又要消耗一段時間。
“乾爹你看......”王臣忽然指著遠處道路上驚叫。
王敬的目光從貨物裝船挪開,眺望遠處,卻見數十名官軍簇擁著一位年輕官員出現在視野裡。
王敬頓時閃過不祥預感,他雖然從衛所調集了兩百多軍士護衛金銀財寶。但此時並不能壯膽。
三個月前的血淚經驗讓他知道,這些官軍或許能擋一擋盜賊,可是在王命旗牌面前,根本靠不住。
王敬忍不住皺起眉頭,自言自語般問道:“他來作甚?他又能作甚?”
王臣縮了縮脖子。不敢回答。關於方應物的問題,他一概不發表意見了,乾爹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免得最後還要落下埋怨!
方應物走到王敬面前,笑容可掬,“數月不見,王公公一直可好?竟如此來去匆匆乎?”
王敬面無表情的答道:“北方水面已經開始冰凍。必須要抓緊工夫北上,儘量多走一段水程,便不在蘇州耽擱了。”
方應物便盛情邀請:“天寒地凍,出門不易,王公公何必如此辛勞!姑蘇驛中已經打掃完畢,不如在此過冬。靜待來年春天如何?”
這什麼意思,難道想軟禁?王敬拒絕道:“謝過方大人好意,但為陛下效力,縱然道路艱險,何敢惜身?”
“不不。王公公還是去姑蘇驛住,不要辜負了本官的盛情!”方應物彷彿是有恃無恐,對左右吩咐道:“來人!送王公公上轎,不可慢待了!”
王敬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瞧這蠻橫勁頭,到底誰才是橫行霸道的天子家奴?
難道正常情況下,不該是太監蠻不講理、大臣無可奈何嗎?怎的現在完全反了過來?
若這事傳回京城,他王敬簡直就要成太監之恥,沒見過這麼丟人的欽差太監!若連比蠻橫都比不過文官,還當什麼太監!
疾風知勁草,板蕩顯忠臣,這時候只有王臣站了出來,色厲內荏的大喝道:“誰敢動我乾爹!”
至於其他欽差太監隨從,在當初大都從方欽差刀下僥倖保命,眼下早被嚇破了膽不敢上前。而王敬調來護衛財貨的軍士,在形勢不明時只會保持中立。
旗牌官陳百戶衝上前去,用刀背直接放倒王臣。方應石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按住了王敬,沉聲道:“小的恭送王公上轎!”
王敬腦袋都要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