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方應物。又對方清之打個招呼,就要奔出院門。
方應物顧不上追殺項大公子,遠遠的見禮道:“今日父親怎麼得了空,到兒子這裡有何見教?”
方清之冷哼一聲,並沒有說話,只是閃開了身子,原來他的身後還有別人。
方應物迎著日光仔細看去,等看清楚後,立刻拼命在臉上擠出幾分驚喜神色,醞釀出激動萬分的表情。
但項成賢比他距離更近,只見得項大公子迅速幾個大步上前,深腰揖拜道:“原來是恩師駕到,學生有失遠迎,實在罪過罪過!”
原來方清之領過來的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方應物鄉試時的主考官李士實李大人,也就是方應物和項成賢兩人的鄉試座師,所以見了面要以師生關係稱呼。
李士實含笑示意,拉了項成賢起來,和藹可親的問道:“你是誰來著?彷彿叫吳綽罷?今次會試考的如何?”
在座師心裡毫無存在感的項成賢忍不住吐血而去,出門跑腿辦事了,這邊換了方應物上來見禮。
方清之這才對方應物道:“李大人今日前來拜訪為父,但順便也有話要對你說,所以為父將李大人帶到這裡。你好生聆聽,若敢有失禮之處,自有家法處置!”
隨後他又對李士實道:“不孝子承蒙李大人看顧,白日便讓他侍候李大人,等我衙中無事回來再行款待。”
忙不迭的送走了父親,方應物半是試探半是表態的對李座師說:“老師你何時到的京師?學生本該登門造訪才是,怎麼能讓老師移駕前來?
就算來了,只需穩坐堂上,喚學生去見禮就是,怎麼又移步到學生這住處?真是叫學生我無地自容,如此讓別人看去,只道學生我不懂事理。”
方應物心裡很明白,說是李士實今日前來拜訪父親順便看望自己,其實李士實可能就是找自己來的,不然李士實與父親幾乎八竿子也打不著關係。
事有反常即為妖啊,既然出現老師拜訪學生這種有違常理的事情,那肯定是老師有求於學生了。
方應物一邊想著,一邊聽得李座師說:“為師我去年鄉試之後,一年學官任期便滿了,將提學公事交付給後任,便向朝廷告了三個月假,回了南昌探望雙親。前些日子剛回到京師,所以眼下正是重新選官的時候。”
方應物知道李士實必然遇到為難地方了,左右都是要聽他說出來,所以與其等他先開口,還不如自己表現的漂亮點。便很主動的問道:“可有需要學生幫忙之處?”
李士實忍不住長嘆一聲,去年這個時候,他肯定萬萬想不到自己也有跑過來求方應物的時候。不過也沒啥不好意思說的,當座師招門生,不就為的這種時候麼?老師不找學生幫忙,那要學生幹什麼?
“為師我外放一任學官,這次想回京師做京職,最好是行取到京。但是吏部那邊難說話,最多也只肯給為師分守道參政,還是雲貴福建的,內閣裡劉次輔也從中阻礙,叫為師進退不得......”
所謂行取,就是由地方調到京師,京官比地方官貴重,即使平調也視為升遷,稱為行取。李士實就是想行取到京,繼續混個四品位置,但看來情況不樂觀,吏部只給他苦逼的邊遠地區參政位置,雖然表面上升了半品,但比留京差遠了。
雖然李大人還有沒說清楚的地方,但是方應物卻都清楚了。道理就是這麼回事,李座師是首輔萬安的人,而最近正是首輔次輔兩邊不動聲色掰手腕的時候,於是李座師便遭了秧......
如果僅僅是次輔妨礙李座師,也許萬首輔可以強行壓制下去,但外朝六部老大、吏部天官尹旻也是山東人,與同省的劉珝劉次輔關係很不錯。那麼直接主管官帽子的吏部尚書與內閣次輔合力,萬安即便貴為首輔肯定也難辦,所以李座師才說“吏部難說話”。
吐完苦水,李士實道出真實來意:“聽他人言,你就要成為劉博野劉閣老的東床快婿,可否替為師去分說一二,請劉公出面轉圜?”
李士實倒是真找對了路數,一邊是首輔,一邊是次輔加吏部尚書,那天下有資格在中間打圓場的人寥寥無幾,第三閣老劉棉花就是最適合的一個。
方應物頭皮隱隱發麻,如今他對劉棉花真是發憷,早下定決心能不見就不見,不到萬不得已時候決不去找劉棉花討人情。
不料沒過幾天,便有老師來委託自己,綱常公義、官場倫理擺在這裡,他能說一個“不”字麼?只能苦笑幾聲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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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訊喜訊,便秘幾天,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