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
彭指揮想罵也罵不出來了,雖然仍舊萬分惱火,但卻不知道該罵什麼。他不想承認自己是見識短淺的井底之蛙。
從一開始彭指揮使根本沒有認識到方應物身上的財富。在他眼裡,方應物不過是個窮困潦倒的讀書人,有點背景也受困於現實,在這天高皇帝遠的榆林城完全不是他對手。但沒料到,方應物可以將自己優勢發揮出來並變現了。
話說方應物向孫大使借錢,就是為了辦社學。這種社學辦起來不像官方儒學那般麻煩,不需要刻意選址,更不需要按照左廟右學規制蓋學宮,至於學舍什麼的更不需要。
只要能找到地方和塾師,社學立刻就可以開張,簡單得很。方應物從城中關帝廟租了兩進院子,然後掛上了榆林社學的牌匾,於是乎就開張了。
就這麼一家草臺班子似的社學,開張之ri硬是被踏破了門檻。無數家長不請自來,哭著喊著也要送子入學
正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至於彭指揮那邊今天的官辦儒學開工典禮,當然就乏人問津了。進學的入口已經被楊巡撫和方應物卡住了,如果最終進不了衛學,那給彭指揮使面子參加開工典禮有何用處?
前來幫忙的孫大使站在關帝廟門口,看著各sè頭面人物人來人往。
副總兵嶽大人來了,參將遊擊級別的來了四個,千總級別的來了七八個這讓孫大使如在夢中般目瞪口呆。
他還親眼目睹到,只開張了半個時辰,就把借給方應物的本錢收回來了,自行擔任塾師的方應物收束脩收到手軟。
難怪方應物信誓旦旦的說,過了今天還他兩倍的銀子,照這個趨勢,今天賺幾十倍都不是問題。大開眼界之後,孫大使萬分感慨,教育真是暴利行業吶。
“錯!”方應物糾正道:“這叫做知識就是力量!”
卻說彭指揮眼睜睜方應物那邊重新熱鬧非凡,而自己這邊冷冷清清,他想來想去沒什麼辦法。
說到底他也只是個實土衛所的指揮使,而不是封疆大吏巡撫,所以又去找鎮守中官張太監求救去了……
這延綏鎮守太監張遐張公公其實並不是很貪財的人,這次要搜刮銀兩也是有他的理由。
張公公在延綏邊鎮駐守幾年,實在不想吃這苦了。特別是他因為參與戰事有功,從鎮守少監升為鎮守太監,功成名就之下更是無心在延綏鎮久留。
他也不是想回京城,只想離開艱苦的邊鎮,換到內地生活舒適的地方去鎮守。正好最近張公公搭上了皇上和萬貴妃身邊的紅人太監梁芳這條線,但梁芳為人貪財,他需要一筆銀子去運作。
聽到彭指揮再次前來訴苦,張公公無奈道:“功名這種事本來就是讀書人的事情,你我身份都算外道人,即便硬xing插手,又如何能擰得過他們?那巡撫手握王命旗牌和敕書,也不是吃素的。”
彭指揮很執拗的請求道:“無論如何,也要再試試看,不能讓好處都讓方應物得了。”
張公公嘆口氣,“也罷,我再修書一封,問問楊巡撫的態度。”
這封信送到楊巡撫手裡時,恰好方應物也在,正向楊巡撫稟報自己的行為和對未來考試的一些設想。
見到張公公這封信,方應物對送信雜役傲然道:“你去對彭指揮使傳幾句話,能叫他主持修建學宮,就已經是他幾輩子燒了高香,還想怎的?
區區一介武夫,不思練兵報國,也想處處插手文學之事麼?簡直像個恬不知恥的小丑,可笑之極!彭指揮自己也說過,這世道實力為尊,他在文事上面有一丁半點的實力麼?”
張太監也是從小在宮中內書堂讀過書的文化太監,面對正牌讀書人有點自卑,也不想在這件事上繼續糾纏了。
他便又將彭指揮叫來,囑咐道:“其實那方應物說的沒有錯。即便我向陛下告狀,還能怎麼說理?教化和功名,本就是文人專屬,我們非要從文人手裡搶這些,只怕要被天下人所嘲笑,嘲笑我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連最後的指望都靠不住了,又平白被方應物羞辱了幾句,回到家中彭指揮仍然怒氣難抑,一口氣連砸了兩隻青花罐。按照二十一世紀價格計算,他的後代估計損失上億人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