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應物又看了項成賢幾眼,確定他沒被虐待,只是關了一夜而已。這才問道:“項兄昨日到底遭遇了什麼?”
“一言難盡!”項成賢嘆口氣,“昨日在會館尋了幾個本省朋友,約好一起前往貢院參看,免得考試時候抓瞎......”
方應物撇撇嘴,“別打幌子了,說重點......既然是去貢院,為何進了兵馬司監牢?”
項成賢顯出幾分羞赧,“在路上,不知怎的談論起美人,便有人提議道撿日不如撞日,不如直接轉道去教坊司衚衕開開眼界,看看北地胭脂與我江南佳麗有什麼差別。為兄也有些憋不住,便一同前去了。”
方應物自動腦補出下面情節,“然後?想必是你與別人爭風吃醋,別人惱羞成怒便喊來兵馬司軍士,把你捉拿到這裡?”
“並非如此,為兄我素來謙厚,怎麼會隨便與別人起衝突?”項成賢一口否認道,“昨日我們與妓家飲酒作樂是有的,但根本沒有見到過其他外人。”
方應物不太相信項成賢所說,“那就奇了,若好端端的兵馬司為什麼捉你?你我還有什麼不可說的,項兄老實招了罷,不然小弟我不好想法子救你。
再說老兄你不必害怕什麼,堂堂天子腳下還能沒個說理處?別人濫用公器擅自抓捕趕考舉子,這官司就是打到御前也是佔理的!”
項成賢苦著臉,“真的沒有見到過其他人,為兄我正與說笑。忽然就闖進軍士來捉我,到現在我還莫名其妙的。”
方應物還是有點不能相信,“你的意思是,你什麼出格的事情也沒做。也沒有與任何人結仇,兵馬司軍士卻突然出現來捉你?”
他想起上輩子看過的網路小說,那些最能拉仇恨、最具備嘲諷臉的主角也沒慘到這個地步罷——連個反角的面都沒見到過,沒有任何蛛絲馬跡。便被稀裡糊塗的抓進牢裡。
方應物皺眉沉思片刻,還是放棄了,以他之聰明如今也搞不明白狀況,主要原因還是項成賢提供的可分析情況太少了。
項成賢只得詳細講述他的遭遇:“我們幾個當時到了教坊司衚衕,向街面上小販打聽了一番,知道了幾個最有名的行裡魁首。其中有個叫杜香琴的,我們便去了她家......”
方應物聽到這裡,忍不住吐槽一句:“眼看會試在即,你還有閒心去眠花宿柳。莫非你對中式把握十足?”
項成賢滿不在意道:“去歲中舉已經心滿意足。三五年內別無他求了。所以今次不指望連登黃甲了。權當練手。”
中了舉人就喪失了進取心,這心態也不知說他好還是不好,方應物搖搖頭。催促道:“閒話休提,繼續說。”
項成賢忘了處境。眉飛色舞道:“如今正是花界生意慘淡的時候,到了杜香琴那裡,她正好有空,便出來見我們了。我看這美人果然生得姿容美豔、明媚絕倫,不亞於你那個袁鳳蕭......”
“說正題!”方應物簡單粗暴的糾正之。
項成賢訕訕一笑,“是,後來就掏銀子買了酒席,又叫了幾個別的美人,我們就吃酒作樂。”
方應物疑惑不解,“就這些事情?再沒有別的了?”
項成賢做拼命回憶狀,“昨日是我做東道,所以席間那杜香琴姑娘主陪我,說了不少話。
她說她自幼家貧父母雙亡,為了讓幾個弟弟活下去,便被賣入這衚衕裡,雖然厭倦很久了,但終日裡也只能強顏歡笑。
我看她情實可憐,又是難得的美貌,另外十分談得來,想替她贖身並收留在身邊。對了,我這裡銀子不太夠,回頭你借給我一二百兩週轉,得了方便時候再還給你。”
方應物登時氣也打不出一處來,“項兄你就算稱不上花叢老手,在風月場上也算有過見識了罷?這種逢場作戲的陳腔濫調你也相信?妓家中人,十個有八個都會這麼說!”
項成賢唉聲嘆氣道:“為兄我苦啊,在縣裡時早就想納妾,但一直為賤內所阻礙,這你又不是不知道。
如今在京師娶一個小的,生米做成熟飯,再千里迢迢的帶回家裡去,難道賤內還能狠心把她趕出來?”
想起項夫人的彪悍,方應物只能表示同情,但當務之急不是這些,而是搞明白情況然後救人。方應物問道:“然後,就沒別的事情了?”
項成賢點點頭,“我正與杜香琴姑娘家的媽媽扯皮,忽然這些兵馬司軍士便闖了進來,不由分說拿了我就走。”
方應物越發奇怪了,這件事真是一筆糊塗賬,前因後果只有這些,問題到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