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鄒幹,另一個就是詞臣中炙手可熱的謝遷。可這兩人都沒有任何回應,方應物的帖子彷彿泥牛入海,即使打著商相公的名義也不行。
此二人出於種種原因不幫忙可以理解,政治上的事情誰都說不好,方應物也不是認定了他們。但此二人連線見都不肯接見,甚至連個回話都不曾有,這種沒有半點同鄉之義的冷漠叫方應物心裡很不是滋味。
對這兩人,方應物沒有能力報復,再見到也只能當做沒看見。但是沒想到,謝遷居然主動說話,語氣還多有輕佻挑釁之意,這就讓方應物有點火大。
他忍不住反駁道:“小子我如何不厚道了?王前輩要我的詩詞,我便好心拿出一首唱和他的作品,這是向他示好和致敬。他若不是存了私心,一心要我出醜,會自取其辱麼?”
被方應物反駁了一句,謝遷不假思索立刻又回應道:“你要是真厚道,應該一開始就點明這是借鑑唱和之作,而不是故意不提,眼睜睜看著王守溪往坑裡跳。”
歷史上有句順口溜是“李公謀,劉公斷。謝公尤侃侃”,這裡面的謝公就指的是謝遷,由此可見謝遷之能言善辯口齒伶俐。那還是五十多歲時的謝遷,何況眼下正當三十多歲盛年的謝遷?
剛才這一句話,便十分誅心了,就差說方應物故意居心不良、挖坑害人,登時令眾人側目。
方應物簡直怒極,當初是謝遷見死不救,除此之外自己並沒有與他有過什麼糾葛罷?更談不上得罪他。那他今ri這般不給情面的貶低自己人品。到底所為何來?
方應物沒時間多想,隨即再次駁斥道:“不好意思,在下年紀小,思慮多有不周,人情世故也都不懂。不像同鄉謝前輩這般世事洞明、人情練達,當時哪能想得到許多?
在下本意就是為了示好和致敬,最後成了那般狀況也是始料未不想見到的。而謝前輩此言,頗有幾分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的風範。”
方應物這種反諷的強辯風格,是從上輩子網上學來的,拿出來還是挺好用。周圍人便想道。方應物年紀小,就算行有偏差也可以理解,謝遷今天就有些過頭。無緣無故出言刺人,特別還是同鄉後進。未免不合君子之道,太難看了。
這謝遷論年紀不過三十出頭,論資歷不到六年,但如今已經是正五品左庶子東宮講官。用二十一世紀的話說,就是傳說中的火箭幹部。羨慕他的人有很多。當然願意看他熱鬧的人也有很多......
被方應物反諷幾句,謝遷羞怒之下有些卡了殼,暗暗後悔。他沒有想到方清之的兒子居然與方清之完全不一樣,這倆人哪點像是父子了?
方應物心裡也疑惑不已,始終沒有搞明白。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謝遷到底有什麼目的?
趁著對方卡殼的功夫,方應物繼續追問道:“小子我與謝前輩今ri乃是首次相見罷?成化十四年時候,我曾經投書於貴府......”
之前方應物和謝遷唯一打交道的機會,就是這次,所以想從這裡當突破口說起。不過周圍人聽到這裡,臉上頓時露出古怪的神sè,但方應物只注意謝遷,沒有看周圍人神態。
“住口!諸公在此,焉有你說話的地方?”有人呵斥道。
方應物被打斷了,轉頭看去,原來是父親大人。他心裡閃過一絲明悟,這其中因果,父親大人大概是知道的,那就沒必要在這裡羅嗦了,回家問父親便是。
難道是當年自己搞道德綁架,在翰林院寫詩諷刺別人是縮頭烏龜,力捧父親當翰林五壯士之一,讓同為浙江人的謝遷坐蠟了?
謝遷臉sè也很難看,以至於直接開口趕人道:“方清之,你不是要告辭麼?”方清之扯著方應物,對徐溥點點頭示意後,便就要走。
“新年嘉會,共聚一堂,意興未盡,談何離別?”忽然又有人笑道。
眾人看去,說話之人竟然是文淵閣大學士劉吉,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降尊紆貴的從第一個圈子那裡走了過來,而且劉閣老竟然主動開口留人。
眾人面面相覷,皆不知劉棉花打的什麼主意。但方應物頭皮麻得不能再麻了,以劉棉花的jing明,絕對不是無的放矢。
又聽劉棉花笑呵呵對謝遷道:“老夫想留方家後輩說幾句話!想來謝於喬不會計較罷?”謝遷面容yin沉如水,舉手對周圍人道:“此子不走我走,告辭!”
知情人一陣無語,這方家小子真是不同尋常,轉眼間又氣跑了一個名人,但好像也不能完全怪他啊。
方應物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