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有勞黃掌櫃了,淳安縣學生員方應物也,意yu今ri入住會館。”
黃掌櫃猶豫了一下。他這種坐堂掌櫃坐在前廳,不是閒坐的,還有把關的任務。會館不是什麼人都應該放進來的,但什麼能入住,什麼人該婉拒,都要靠他這坐堂掌櫃掌眼。
區區一個生員,又不是名流,應該還不夠資格入住。黃掌櫃很客氣的說:“敝處屋舍已滿,還請方朋友另尋別處罷。”
方應物十分失望,正要說什麼,卻又聽見黃掌櫃若有所思的問道:“翰林院有個方庶常,也是你們淳安人,可是你親族麼?”
方應物點頭道:“此乃家父也。”
黃掌櫃登時肅然起敬,斂容再次行禮道:“令尊真乃忠義之士也,吾輩浙江同鄉與有榮焉!只是無緣識荊,請代汝父受我一禮。”
隨即又道:“我這便讓小廝們收拾出兩間屋子,方朋友儘管去住。”
連住個會館也要靠父親名頭對此方應物已經麻木了。
不過當他看到黃掌櫃的敬意時,還是有點自豪感的,這就是正義人心啊,那股隱隱的怨氣也小了許多。
方應物隨著小廝穿過前廳,步入了後面院落。又看到甬道旁邊一棵茂盛大樹底下,靠著位三十餘歲、作文士打扮的人。
有新客人進來,那文士立刻湊上前,迅速打量了幾眼方應物,擠出幾分笑意道:“這位朋友請了。”
方應物看了看他,雖然生的還算齊整,但卻有揮之不去的油滑之sè。不過他這主動湊上來的神態,倒讓方應物想起了“要片麼”“住宿麼”等等等等
對這種人習慣xing的不去理睬,方應物只管隨著小廝往裡面走去,直到進入自己的房間。
屋子自有方應石去收拾。方應物則站在門口想接下來的事情。是抓緊時間拿著書信拜訪大佬,還是先打聽訊息再謀定後動?
不經意間,又看到先前那油滑文士來到了身邊,方應物皺了皺眉頭。
那人卻搶先問道:“我看朋友你面有憂sè,是來京師辦事的罷?”
方應物心頭一動,此人莫非就是專門吃疏通關節這碗飯的掮客?京師衙門多,天下各地跑到京師辦事的人也多,還真就衍生了不少連帶行業……
既然敢在浙江會館這樣的大會館裡招攬生意,想必也是有幾把刷子的人,就是不辦事只找他打探訊息也不錯。
想至此處便問道:“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那文士自我介紹道:“在下婁天化,在京師幸有幾分手眼,以替人排憂解難為生也!看起來公子也是有心事的,不妨說與在下,在下或許可以幫襯辦事。”
果然是掮客,方應物道:“在下確實是要辦事的。”
婁天化拍著胸脯道:“無論大事還是小事,都包在我身上。”
“大事和小事還有不同麼?”
“自然不同,大事要通大關節,說不得要驚動朝堂大員。小事只需驚動衙門管事官員和屬吏便可。”
方應物輕笑道:“我這是一樁大事,自有辦法,不用勞駕閣下了!”
卻說這婁天化最近運氣奇差,半個也沒做得成一樁買賣了,京城物價騰貴,家裡都快揭不開鍋。好不容易眼見了方應物這麼一個潛在客戶,又是好糊弄的年輕人,便極力爭取道:
“公子畢竟不熟悉京師法子,即便有門道,也不妨請在下參詳一二,總不會叫你吃了虧去。”
方應物輕笑道:“在下受了故人所託,前去項兵部府上送信討人情,用得著你幫襯什麼?”
“哪個項兵部?”婁天化愣了愣,驚道:“你是說項忠老大人?”
“正是!”
婁天化欣喜的說:“今年三月時,項尚書敗於汪直之手,已經被罷官了!公子你真指望不上的!”
方應物微微失神,這種細節,他還真記不清了,不過看著婁天化幸災樂禍的神情很不舒服,又道:“這沒什麼,我還要去李總憲那裡送信討人情。”
婁天化楞道:“你說的可曾是左都御史李賓大中丞?”
“正是!”
婁天化更加欣喜道:“李總憲因為受汪直所迫,上個月月初,已經辭職致仕了!”
方應物一時無語。這兩個人,是商相公委託他捎帶書信中分量最重的兩位大佬級人物,怎麼還都剛好在近期走人了?其他的人,分量都差的遠了,這下該去找誰?
妥了!這樁生意到手了!婁天化帶著點小得意,又主動自我推薦道:“不是吹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