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寡婦門前是非多(1 / 3)

小說:大明官 作者:隨輕風去

結束了與縣尊的談話,方應物走出縣衙二堂,仰天長嘆一聲。從事後諸葛亮的角度說,他有點心急了。這並不是說他和汪知縣談崩了,恰恰相反,是達成了默契和意向的,但其中意味不同。

他對汪知縣說要變被動為主動,要從等上門轉變為積極走出去,要佔領輿論陣地,要培養扶持自己喉舌,要善於進行形象策劃和包裝

等等等等,說了很多,說得很透,說的很直白。最後造成一個結果,雖然汪知縣迫於名譽的誘惑半推半就了,但溫情脈脈的友好往來變成了[**]裸的互相利用,這明顯是自己交淺言深了。

關係有多深,話才能說的有多深。關係不深的,有些話就是不能說,該客套就要客套,該講究的分寸還得講究,太直白露骨就顯得很功利;若關係深了,那麼有些話就該直說,如果遮遮掩掩的不說就那是虛偽。

方應物默默反思,自己方才有點像炫耀糖果的小孩子,忍不住把自己所想出的東西一股腦倒了出去。既缺乏對火候的掌控,又缺乏chun風化雨潤物細無聲的沉穩功夫。

他此刻意識到,這是過於自信的心態驅使自己選擇了急功近利的做法,雖然在最短時間內打動了汪知縣,卻使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低了幾分,發自內心的人情和好感度應該是下降了。以後在人際交往中,還是要注意這些細節和分寸。

不過方應物遺憾歸遺憾,但不後悔。萬事都是有得必有失,他想要急迫的改變生存現狀,那就不得不如此,他沒有本錢拖拖拉拉和文火慢熬。

手握汪知縣慷慨相助的五兩紋銀——這是獎掖人才的讀書之資,方應物離開了縣衙。路過儀門門房時,那徐門子卻“好心”告訴他,方才有兩夥下人前來打聽訊息,確認了他進去拜見知縣的訊息。

方應物心知肚明,必然是昨晚自己抬出知縣當護身符,某些人上了心,特意使人來確定情況。不過他已無意在縣城繼續逗留了,未來三四個月裡,他的主要任務就是認真讀書,溫習功課,等待秋季的縣試。

頂著四月底的陽光走了十里山路,方應物又回到了上花溪村,在村外遇到不少下地的村民。

此時方應物明顯感到,村民對他的態度與從前非常不同。別人見了他,總是恭敬的叫一聲“小相公”,然後行注目禮,彷彿提前享受到了秀才待遇。想想也知道,八成是前面先回村的那些村民把他在縣衙裡的事蹟大肆渲染了一遍。

對深山裡的村民而言,縣太爺那就是令人敬畏遙不可及的大人物。方應物能與縣太爺不卑不亢侃侃而談,得到縣太爺的欣賞,同時輕輕鬆鬆便把譚公道這樣的老衙役徹底打入了十八層地獄,當然很了不得,是他們不敢想象的,不愧是秀才家出來的人物啊。

虧得方應物在縣城時,沒有把被知縣私下裡接見的事情透露給族人,不然更是轟動了。

回到家中,面對家徒四壁的窘狀,方應物發現讀書也不是個容易事情。想在科舉道路上走下去,時時溫習經義是必須的,但家裡那兩本破書都是話本詞話,派不上用場,科舉可不考這些。別說他家裡,全村只怕也湊不出幾本聖賢書。

若是到了考試時候,找族人們籌措筆墨路費等費用倒還可以,但平時就去別麻煩人了。雖然手裡倒是有五兩銀子,但那是要作為考試費用留著的,現在還是省著點的好。

想來想去,也只有鄰村中花溪村社學那裡有書可以讀。但方應物沒有興趣繼續在社學裡上課,和一群十來歲的幼童做同窗實在不好意思,在這裡上過七年已經夠了。所以他只想著從社學塾師那裡借來書,自己回家慢慢複習就好。

淳安縣號稱文獻名邦,所以社學教育還算可以,就是花溪這種偏僻山鄉里也建了社學,專供上中下花溪村的幼童發矇。得益於此,方應物才敢在知縣面前說“四書都學過一遍”。

不過沒有什麼秀才相公願意到花溪這種窮地方社學擔任塾師,所以花溪社學塾師目前只由所在的中花溪村一個王姓老童生擔任,也是同村王大戶的族親,方圓十里內都尊稱一聲王先生。

ri頭西斜,方應物從窗戶裡看到堂弟方應元進了院子,便招招手把他叫過來問話:“王先生這幾ri在社學裡麼?我要去找他借書看。”

方應元不知怎的,對越來越陌生的堂兄有莫名的敬畏,如實答道:“都在的。不過堂兄被王先生逐出來的,想去借出書來只怕不容易。”

不就因為叔父搗鬼,欠了點束脩錢麼?方應物想道,先去問問看,如果實在沒法子,說不得要送點禮了。只怕知縣贈送的五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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