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類似,本質上都是官府設在鄉村中的差役。全縣劃分為若干片區,每個片區設一糧長,專門負責徵收、運送本片區內的稅糧,而官府一般情況下就不會再另派人具體負責了。
這個制度起自於太祖,一般由本地大戶富戶充任,在淳安縣花溪這個片區內,糧長自然就是王德王大戶了。
方應物聽到糧長兩個字,腦海中閃現出無數研究材料,最後匯總為他自己歸納的一句話——糧長這個職業,既可以有良心,也可以沒良心。
有良心就自己吃點虧,比如自掏腰包補虧空,少收幾成損耗;沒良心就讓別人吃虧,比如用大斗收取稅糧,多加幾成損耗.
方應物又問道:“王家伯父到我村來,有何貴幹?”若王大戶敢說是巧合,那也太羞辱智商了。
“聽說譚差役到了,也算老相識,所以特意來看看狀況。”王德想了想,這才如此答道,不然怎麼回答也不容易令人信服,還不如說幾句真話。
據剛才觀察,方應物猜測王大戶可能知道譚公道來上花溪村的事情。方應物又掃了幾眼王德身邊的人,有位手裡還提著算盤,看樣子是賬房先生。
帶著賬房先生來看狀況?對此他便隱隱有所猜測,八成是想趁火打劫,藉著譚公道來村裡逼欠稅的機會,低價收購幾畝地或者放幾筆債務罷?
方應物還有加更惡意的揣測——王大戶和譚公道也有可能是事先串通好了。一個假借官府名義催繳欠稅,逼人賣田;一個卻趁機吃入,兼併一些田地。
這不是沒有可能xing,史料中黑心糧長掠奪民財的例子屢見不鮮。
又想起王大戶家在這地狹田少的花溪兩岸三村裡,能獨佔一百多畝地,是怎麼發家的?也許他真不是善茬,所以從前那個死讀書的方應物十分抗拒與王家結親,想到這裡方應物有些頭痛。
自家欠他三十兩銀子,若不是父親有個秀才名頭,外加王家小娘子對自己有非分之想,只怕早被王大戶抓走賣身抵債了
不過雖然有些猜測,但沒有必要宣之於口,方應物對這點世故還是懂的。他顧左右而言他道:“家父欠了王家伯父三十兩銀子,如果一筆勾銷,自然將這譚賊賣與伯父處置。”
王德不明白方應物打什麼主意,皺眉道:“賢侄莫不是說笑罷,這點事情也值當三十兩銀子?難道我連這面子也沒有麼?”
方應物拱拱手,“既然買賣談不攏,那就此作別罷!”說罷就要帶著隊伍離開。
王德微微有些慍怒,“賢侄你這是何意?存心戲耍於我?這是一回事麼?”
“不敢,不敢,叫伯父失望了。這一趟去縣裡,小侄我勢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