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所為。在士子眼裡,這種事偶一為之也就罷了,經常如此就顯得很俗不可耐,堪稱是錙銖必較的田舍翁。
不理解的話,可以想象為在超市為哄搶便宜一分錢的促銷雞蛋而大打出手的男男女女們
自己還是要抓緊時間,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才是正經!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這句話不是誇張之詞,是一個現實!
次ri是端午,家家戶戶的門上都要插菖蒲和艾草,人人都要飲一杯雄黃酒。
不過花溪三村並沒有賽龍舟,一是因為花溪水流雖大卻急,水面雖寬卻淺,溪流中還矗立若干巨石,實在不是划龍舟的地方。二是這畢竟是窮山村,造龍舟花費不小。
方應物一人吃飽全家不愁,自然沒有過節的心思,旁邊叔父家生了嫌隙,也不來喊他。
於是方應物一邊吟著“讀書須趁早,光yin莫虛擲”,一邊出了村子,向鄰村中花溪村而去。
他的目的還是去借書。這次他幫王先生保住了女兒,說是再造之恩也不為過,那王先生還不得感恩戴德。想來此時從社學借幾本書,應該不成問題。
今天過節,社學不上課。方應物到了中花溪,直接尋到王先生家門口,卻先遇到了他家長子王英。
那王英看見方應物到訪,很是愣了一下,隨即走回院中,叫道:“爹!方家小哥兒來了!”
方應物跨過大門,又見王先生從屋中出來,立在臺階上。他拱了拱手,正要說明來意,卻見那王先生指著自己大喝道:“姓方的小子,你又來做甚!”
方應物毫無心理準備,莫名愕然,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不是應該歡迎自己嗎?即使不殺雞宰羊,怎麼也得倒履相迎、送倆粽子吃才對。劈頭蓋臉喝斥自己是哪門子道理?
王塾師毫不留情的繼續叱道:“你為一己之私,卻叫我家與下花溪成了難解開的生死大仇!那程總甲豈是好惹的,只怕我家以後討不了好!”
王先生的擔憂自然也有他的道理。雖然這次是方應物將程家修理了一番,但自家女兒也充當了導火索,更是成了紅顏禍水似的矚目人物,只怕也要成為程家那邊的眼中釘而遷怒。
那程總甲向來兇橫霸道,以後要是報復起來怎麼受得了?他不知有多少種法子報復自家。而王家這邊的頭人王大戶準備搬到縣城,對村裡的事情只怕也不怎麼上心,以後尋求庇護更難。
方應物本來對貪利軟弱的王塾師印象就不太好,明白了他的意思後,更加心生鄙夷,搖頭嘆道:“王先生啊王先生,我敬你叫一聲先生,但你可知為何你一輩子也中不了秀才,只能在家當個老童生?就是缺了兩股氣,志氣!骨氣!
別人想要奪走蘭姐兒,稍加威脅,你便逆來順受就去籤那婚書;有人路見不平,你卻嫌棄他多事。
不去恨那些想要奪走蘭姐兒的人,相反卻埋怨幫助你的人,恕我直言,你不配做蘭姐兒的父親,蘭姐兒在你家真是明珠暗投了。”
王塾師顯是被方應物幾句直言不諱的話氣的狠了,關鍵是一些心病被方應物戳了個底兒掉。
他臉上皺紋顫了幾顫,鬍鬚抖了幾抖,眼睛要噴火,瞪著方應物道:“好,好,好!你說我不配,你說她是明珠,那你敢不敢把她帶走?只要十兩銀子即可!別說你嘴大膽小,只會說大話,卻不敢真收走這個禍根!”
真是枉為人師,有這麼嫌棄自己女兒是禍根的麼?方應物大怒,從懷中掏出那個小元寶,扔在地上道:“有什麼不敢,這是五兩銀子!回頭我家中再送你一畝地,一共算作十兩!”
“成交!”王塾師用力鼓了鼓掌。臉sè瞬間轉怒為喜,從三九寒冬化為了chun風送暖,又笑眯眯的伸手延請道:“好賢婿,快進屋說話!今後可不要辜負了我家蘭兒,也不要讓大房欺負她,老夫下半生也要看你了!”
“我靠!”方應物彷彿遭受了一記重擊,噔噔噔連續倒退三大步,吐出險些被噎在嗓門的一口氣,又一次驚愕無言。自詡聰明才智的他,完全沒跟上這個轉折,這他孃的是怎麼回事?
在一旁的王英猛然竄過來,飛快地從地上拾起了那錠小元寶揣入懷中,並對方應物使了個得意眼sè,口型擺出“定金”兩個字。
這絕對是早有預謀,就等著自己上門啊。方應物看到父子兩人的行動,只能哭笑不得的斷定道。自己還真就先羊入了虎口,再中了一次激將計,不然怎會如此痛快的丟出被認定為“定金”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