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娥皇拉住楊暕言道,“二兄,一朝興亡自有定數,若是你打定了謀奪他人基業之心,如此我寧可不去幽州,而去關中。”
“關中,”楊暕怫然言道,“去關中,就是一輩子作個籠中鳥,李家要我們叫,我們就得叫,供人觀賞。你願意嗎?”
“關中也非我所願,但是二兄,若是你真要去幽州,我就將你這些圖謀,都告之給李重九。”
“你敢?”楊暕怒喝言道,當下將右掌張開。看見楊娥皇目光定定的看向自己,滿眼的求懇之色。當下不由將手掌放下。
楊暕言道:“你將我野心告訴李重九,為兄必死而矣。你難道要幫一個外人來害你兄長嗎?你要說就說去吧,這是我想到的最後出路,你不讓我去做,就和殺了我沒什麼兩樣,早死晚死又有如何呢,國仇家恨不能雪。你去吧,你現在就去,幫一個外人來害死我,也好過我日日受亡國之痛。。”
“二兄,我不是這個意思。”楊娥皇已是淚如雨下,拉住楊暕的袖子。
楊暕轉過身去,氣鼓鼓的負手站立。
楊娥皇深吸一口氣,言道:“二兄,那你非要去幽州也好,但你答允我,復興大隋之事,自有定數。你萬萬不可強求,一切量力而行。”
楊暕見楊娥皇回心轉意,轉過頭去,頓時哈哈一笑。言道:“為兄曉得。你放心,為兄行事自有分寸。”
“如此我就放心了。”楊娥皇低下頭。
之後楊暕轉身而去,回到自己的屋子。看陳設破舊,不由眉頭一皺。但想起若非曲嫣然在自己落難時收留。現在哪還有片瓦棲身。想到這裡楊暕不由自嘲一笑,覺得自己氣量真是寬廣了很多。若是以往必是大發脾氣了。
“患難見真情,亂世見人心,”楊暕自言自語地言道,“漢高祖有泗水亭長之時,劉備也賣過草鞋,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苦其……罷了,就這個意思,我已不是當年那齊王了。”
楊暕又左右踱步,自顧言道:將來若大權在握一日,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宇文化及必誅連九族,李淵,竇建德,李密等人必要授首,至於曲嫣然落難時相救,必然報答,她畢竟出身青樓,身份是低微了點,不能立為皇后,不過沒關係,我將來定要將她冊為貴妃,以報答今日之恩。”
就在楊暕細細思著將來掌權之後的事時,楊娥皇已是回到了香閨之中,坐在榻上,默坐了一會,陡然臉上露出決然之色。
楊娥皇當下拿出方硯,和水研墨,之後取出一布帛來,提筆蘸墨揮就。
楊娥皇寫得很快,一行精緻的小楷落於紙張之上,她在宮中時,曾向虞世基學過隸書,向虞世南學過小楷。虞世基在外雖被罵為奸臣,但待她卻是極好,虞世基擅長草隸,其弟虞世南,極擅楷書。
虞世基曾說公主的字,甚得古風,雖是有些恭敬之詞,但楊娥皇對自己的字也甚滿意。
寫就之後,楊娥皇將布帛收起,當下喚過拂衣,言道:“此物你就交給城南驛站的一名姓長孫的侍衛,就言我與兄長已是答允秦王之請了。”
拂衣頓時訝然,言道:“公主,我們真的要去關中嗎?”
楊娥皇點了點頭,言道:“我已是決定了,回來再與你解釋,不過此事需瞞著二兄,從你後廊下樓,若碰到他就說給我買胭脂。”
“是,公主。”拂衣看了一眼手中的布帛,當下納入袖中,轉身出屋。
楊娥皇站到窗外,待見拂衣的身影沒入街角,方才回到榻上。
楊娥皇想到從此以後,自己就要身入關中,終於不能履幽州一步,淚水簌簌而下。這一度楊娥皇悲從心來,伏在塌沿悲泣不可抑制,榻上錦被溼了一片。
黎陽城下一夜雨,大街之上塵土浥浥。
車輪碾過土道,留下一道道淺淺的車轍。
魏公李密於府內大宴,請名善才曲嫣然獻藝,而城內瓦崗軍大將,以及各官吏,皆是一併赴宴,好生熱鬧。
數騎停在魏公府面前,馬上之人,嫻熟的翻身下馬,一旁門吏見來人錦衣華冠,當下不敢怠慢,言道:“貴客光臨,敝府蓬蓽生輝,不知……”
“勞煩通稟,在下秦王李世民。”
“秦王殿下。”門吏連忙作色,當下雙腿飛似得奔入府內。
立即有人給李世民拴馬,李世民看著魏公府前絡繹不絕的人流,笑道:“李密果真華而不實,偏好排場。”
長孫無忌一旁言道:“可是我看著怎麼有幾分鴻門宴的味道。”
“哦?”李世民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