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悠手裡的盒子不大,卻很沉,她記得小時候趴在奶奶梳妝檯上的時候,就見過這個黑檀木盒子,不過奶奶都當寶似地放著,她有幾次偷偷想去拉開盒子裡的小抽屜,都被奶奶把手拍了回去。
爺爺奶奶過世多年,這盒子她早就忘記,沒想到現在找了出來。
想起兩位老人,樂悠鼻子有點發酸,趕緊放下手裡的盒子,將其餘東西都平平地鋪了一層,借日頭曬去潮氣。
鋪好後到井邊洗了洗手,伸頭看看蘇英蘭還在廚房裡忙碌,樂悠一手抱了盒子,一手拖了張小凳子,坐到牆角去曬太陽。
這個首飾盒樂悠奶奶用了六十多年,黑檀木沉沉的,散發著一股髮油的膩香,它總共分四層,上面三層是小抽屜,下面一層是可拆卸的木板,放一些大件的首飾和梳洗用具。
樂悠拉開第一層抽屜,裡面竟然還有個黑色的發餅,以前就是用它沾了頭油抹在頭髮上,整個匣子的香氣就是它散發出來的。第二層裡面是空的。第三層裡面裝著幾根髮夾,一根簪子,都是奶奶用過的東西。
拆開最下面那層木板,樂悠愣住了,伸手從裡面掏出一個精緻的玻璃壺來。
這個玻璃壺只有火柴盒大小,光滑圓潤,從正面看上去一層釉質晶亮,內層勾勒著精美的山水風景,氣韻深遠,塞著壺口的則是一顆雕工優美的鈕狀獸雕。
樂悠握住玻璃壺搖了搖,裡面是空的,她拔掉獸鈕,眯著眼睛朝裡看,恍惚中雲裡霧裡,彷彿自己在高空纜車上看峽谷一般,她趕緊閉了閉眼睛,再往裡面看的時候,只看到乳白色的磨砂壺壁上勾勒的風景畫,其餘什麼都沒有。
“媽,快出來看看,這是什麼?”
樂悠舉著玻璃壺大聲喊道,蘇英蘭嚇了一跳,丟下炒菜從廚房裡跑出來,看到只是一個玻璃壺,沒好氣地說道:“菜還炒著呢,這是什麼呀?等你爸回來了問問他,也許是你爺爺的。”
見蘇英蘭也不知道,樂悠覺得這東西應該不是什麼貴重物品,穿根紅線當個掛墜不錯,還能往裡面裝香水什麼的。
到了中午,父親樂於寧回家吃飯,對這個玻璃壺的來歷也不清楚,既然是在老人家的遺物裡找到的,那就該是家裡的東西,樂悠喜歡,讓她拿去玩也沒啥大不了。
飯桌上講著講著,先是詢問了一下樂悠最近在S城的生活學習,自然而然就轉到她畢業後的打算,當聽到樂悠想留在S城的時候,兩人既不同意也不反對,他們知道女兒有點嫌他們囉嗦,但有些話不吐不快,憋在心裡更難受。
“小張還要讀研究生的話,你們什麼時候結婚呀?”蘇英蘭問道。
“至少也要等他畢業吧,媽,您想太多了。”樂悠一口飯含在嘴裡,含含糊糊地答道。
蘇英蘭對樂於寧使了個眼色,樂於寧說道:“悠悠啊,你們什麼時候結婚都好,也該早點定下來了,兩家走動走動,要做的事情還多著呢。”
“唔唔……”
樂悠頭埋在飯碗裡只管吃飯,心裡開始叫苦,她還是早點溜回學校吧。要是被張旭知道,又該笑她自討苦吃,沒事回家被老人唸叨。
張旭啊,樂悠默然,兩個人雖然是戀愛關係,但她總覺得有點不對味,別說在一個學校裡都要幾天才見一次面,簡訊不回,電話也經常不接。宿舍裡的姐妹老早就勸她換一個算了,這樣的男人靠不住,她當時想張旭人還不錯,長得又帥又有上進心,就一拖到了現在。
都說畢業等於分手,還有大半年,她的確需要和他好好規劃一下今後的生活。
第二天樂悠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蘇英蘭給她準備了一堆家裡自醃的臘肉,讓她在宿舍裡拿電飯鍋蒸了吃。
樂悠找了根紅線把玻璃壺貼身掛在手腕上,感覺緊貼著手臂涼涼的壺壁,心裡美滋滋地想,或許爺爺奶奶在天之靈還能保佑她呢。
拎著沉沉的臘肉,樂悠又花了一個多小時回到S城,下車就給張旭打電話,撥了三四次撥不通,第五次終於有人接了。
“張旭,你在哪裡又不接電話。我回家帶了點臘肉,你來我宿舍拿嗎?”樂悠站在斑馬線上,看著紅燈閃爍,準備過馬路。
“不了,你自己吃吧,我下午還有個實驗,恐怕要做到晚上了。”張旭的聲音有點輕,樂悠還想說什麼,那邊已經說了拜拜,把電話給掛了。
“實驗實驗,滿腦子的實驗,實驗比女朋友還重要哦!”紅燈跳綠,樂悠不滿地低頭快走,緊盯著手機螢幕噼裡啪啦打字,發簡訊向同宿舍的姐妹們訴苦,順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