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側山谷的盡頭處,不知何故聳立著一片孤墳,周圍還特意種了一片樹林做標誌,但如今天寒,枝葉枯敗,夜色下那些張揚的樹枝仿若張狂的野鬼,蕭瑟又恐怖。
黑衣人將蘭卓扔在一處墳頭上,陰狠道:“好好看看,這是誰的墳。”
蘭卓湊近那粗糙的墓碑,手指撫摸上年久失修的木板,幾乎被磨爛的指腹摸索到深刻在上面的字跡,一字字讀道:“愛妻,蘭卓之墓。”
蘭卓身體已經接近極限,讀出這幾個字的時候,她真的很想大笑一番。
可劇烈的痛苦只是讓她發出難聽的嘶啞聲。
即便如此仍被面色難看的黑衣人打了一掌,整個身體在半空中翻過來躺在了自己的墳頭上。
“笑什麼?我對你掏心掏肺,即便以為你死了,也把你當做妻子對待,可你是怎麼對我的?”
黑衣人神情激動地上前,一腳踩在蘭卓的胸口上,那道貫穿整張臉的難看疤痕,讓他的神情格外猙獰。
“你被那個姓蔣的胖子救了後,就迫不及待的投懷送抱,還讓我宇文家女兒認一個漢人做父親,蘭卓,我那麼愛你,你到底有沒有心!”
蘭卓笑得越發大聲起來,眼角的淚怎麼都止不住。
那些年的時光像草原呼嘯的風一般不受控制的浮現在腦海中。
那個曾經帶著她在草原上賓士的俊朗少年最終還是不見了。
華玲曾問過她,她少女懷春的物件是否是蔣萬兩。
她當時是怎麼回答的呢?
她說蔣萬兩的容貌實在無法讓少女傾心。
只因為她心中早就住進了別人。
駿馬嘶鳴,碧草晴空。
眼前這個人曾是草原上最耀眼的兒郎,他那般俊朗強壯,身份高貴,品格卓越,是多少草原女兒的夢中情郎。
可他偏偏鍾情於自己,篝火晚會上只邀請自己跳舞,賽馬大會上頭名的獎品會毫不猶豫的當眾送給她。
會在角落裡偷偷看她,被她發現後還滿臉羞紅。
那樣好的少年呀,那樣愛她的少年呀!
最終還是被仇恨、名利和時光吞沒了。
蘭卓抬手摸上黑衣人臉頰上的疤痕,黑衣人神情怔愣,腳下的力道鬆下來,但卻一直沒移開。
如果華玲現在再問她一遍,她依舊不會否認少女時的心動,可她現在不是少女了!
蘭卓五指瞬間成爪,狠狠刺進黑衣人的眼球。
鮮紅的血跡順著黑衣人的眼眶流下。
蘭卓趁勢翻身,重新站起來。
她利索的扯掉身上的繩索,在旁邊人從後方砍過來時,一把抱住他的手臂,手肘狠狠擊向對方的腋下,趁勢將彎刀奪下。
蘭卓重新持刀,夜色中,眼神堅毅的仿若一尊殺神。
黑衣人用另一隻完好的眼球看過去時,才驚覺,現在的蘭卓早不是當年看到他會眼神發亮的少女了。
“宇文·阿日斯蘭,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家族都被滅了,居然還沉浸在過往的情情愛愛之中,果真是蠢貨。”
阿日斯蘭明顯被她激怒,他自少年時就沒有蘭卓聰慧。
家中族老總說他有勇無謀,還好有蘭卓給他做媳婦。
那時候蜜裡調油,他自然不覺得有什麼。
但現在如果再次被叫做蠢貨,那些潛藏在心底的嫉妒和自尊心又開始冒出來,蝕骨鑽心。
可蘭卓尤顯不夠,“別說一個蔣萬兩,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親手為族親報仇,就算將我投入勾欄瓦舍,我也會拼盡全力的活下去,我永遠不會像你這個廢物一樣自怨自艾,自傷自憐!”
但蘭卓沒說的是,蔣萬兩自始至終都沒有碰過她。
初始是因為她已有身孕,後來是因為看出她不情願。
他愛她,所以尊重她。
但這些,這個蠢貨不必知道。
“宇文·阿日斯蘭,今天你我之間只有一個能活著出去,有種就來跟我一戰!”
她身體開啟,放棄自保,已是拼死之姿。
一直藏在後面,‘吧嗒吧嗒’掉眼淚的平陽拉著藍澤的衣襟擦著淚珠道:“咱們去幫幫她吧,爸爸。”
藍澤呼吸都快靜止了。
他聽過這個稱呼的,是蹴鞠場上,平陽喊皇上的時候。
“公主,您喊屬下什麼?”
平陽睜著哭腫的核桃眼,“爸爸呀,父皇說爸爸就是父親的意思,在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