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火鍋,三人在路口分別,剛過七點,天已經徹底黑了,等紅綠燈的間歇,蔡思恬在街角停下來,路燈下槐樹的葉子被映照成昏黃色,像是一個個溫暖的小窩,風一起,葉子零零散散的飄落,此刻北京的秋夜又涼又清透,她的心情好了一些,
“你的手還疼不疼?”李燃在身邊問,
“還好。”蔡思恬抬起手背看了看,整個右手關節都紅腫了起來,剛才都沒注意手有這麼疼,原來人頭可比沙袋要硬多了,她把手放下來輕輕的甩了甩。
李燃正斟酌著要怎麼跟她開口換房的事,她卻突然問,“你跟導師的見面怎麼樣?”
“還挺順利的,佳哥還帶我逛了逛校園...”
正好綠燈也亮了,蔡思恬邁開了步子,一邊跟他說,“反正你也見完導師了,明天就回去吧。”
李燃沒說完的話卡在胸口,脫口而出,“那我走了留你一個人行嗎?”
“我當然可以啊,你就別擔心了。”
“那再遇到今天的事怎麼辦?”
“不會的,這種事又不會天天發生。”
李燃有些急了,沒想到就算發生這麼可怕的事情,她還是沒有吸取半點教訓,追上她問,“你就不害怕嗎?”
“害怕什麼?”她反問了一句,
“你沒有害怕還哭?”
“我...”蔡思恬一時有些語塞,“我也不是害怕,我是很生氣,人在生氣激動的時候也會哭,我是接受不了這個世界上還有這種爛人。”
紅綠燈提示音又響了,李燃拉著她快走幾步過了馬路,斟酌著說,“這個世界上本來就什麼人都有,剛才還好是在學校,那倆也不算上什麼窮兇極惡的歹徒,你一個人在外面還是有些危險...”
蔡思恬猜到他想說什麼,打斷了他,“我知道剛才算我運氣好,碰到倆菜雞,可只要活著就會有意外發生啊,躲不過就聽天由命唄,如果害怕那我一輩子都不用出門了。”
“我知道你不害怕,可是你家人和朋友會擔心的,你媽還不知道你現在一個人在北京吧?”
一提到蔡銳,蔡思恬就有些生氣,“為什麼要讓她知道?她知道了無非是讓我停止集訓回學校而已,這對她來說就是最省心省事的辦法。”
李燃耐著性子繼續勸說,“可你也不能每次遇到什麼事都瞞著不說,你可以告訴你的朋友,我們也會想辦法幫你啊。”
蔡思恬盯住他,像看一個小孩一樣,無奈的說,“我長這麼大隻明白了一個道理,真正想做的事只能靠自己。在別人眼裡你根本就沒想象中那麼重要,就算哪天我不小心死了,有誰會真正在意呢,朋友們偶然想起,也只會模模糊糊記得是那個會點跆拳道的女生。我家人也許會難過一陣,但是不出幾個月,還是該上班就上班,該跳廣場舞就跳廣場舞,我就是偶爾會閃現的一個碎片,想起來有點疼而已。”
李燃終於有點急了,“你是不是太低估你在別人心裡的地位了,就不說別人了,你考慮過你媽嗎?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媽媽不愛自己的孩子。”
“你又不是我,怎麼會知道我的感受,我很清楚我媽對我是一種責任感,再疊加一層血緣關係,如果沒有這層血緣關係,我就是她最討厭的那種人,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李燃盯著她,不知道她經歷過什麼,才會變成眼前這麼冷漠涼薄,明明擁有那麼多,可總也填不滿一身的裂縫,語氣不自覺沉了下來,“那你自己呢,難道連你也覺得自己不重要嗎?”
“我?”蔡思恬淡淡的笑了一下,將雙手都揣到了兜裡,抬頭向上望去,“如果你把眼光拉長拉遠一點,站在宇宙那麼高的視角來看,我們每個人就像是螞蟻一樣渺小,忙忙碌碌又毫無意義,說不定哪天一隻腳踩過來就被碾死了。”
李燃實在控制不住,將她摟在了懷裡說,“可我這隻螞蟻在乎。”
蔡思恬被他裹得動彈不得,有點意外,急忙解釋,“李燃,我沒有想不開,沒有自暴自棄,也沒有不開心...”
“我知道,我只想告訴你我在乎,我會擔心你出去了有沒有迷路,會擔心你有沒有被欺負,會擔心你今天累不累。”
蔡思恬沒有掙扎,陷在他的懷抱裡,才感受到自己原來又疲憊又難過,此時此刻她真的很需要這樣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一動不動的感受到胸膛裡那顆跳動的心,像是遠方的鼓聲,一聲又一聲,蓬勃有力,心跳逐漸同頻,大腦就像斷電了一樣無法思考,全身的血液開始向心髒緩慢回流,溢滿了溫暖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