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昏暗無光。
曹丕胡亂的撩起雜發,佝僂著身子站了起來。
上前了幾步,聲嘶力竭的訴說著。
\"十一年前,大哥身死之時,我永遠都記得那一天。\"
“你把我叫到身邊,然後摸著我的腦袋,語重心長的和我說:丕兒,你是家中最年長的孩子,以後要有作為、有擔當,多替為父分憂。”
曹丕嘿嘿一笑,看上去格外癲狂。
事到如今,反而沒了諸多的顧忌,開始袒露心聲。
“我當時高興極了,覺得父親眼裡終於有我這個庶子了,十一年來我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懈怠。”
“從一開始學著處理政務的手忙腳亂,到後來從容不迫的幫你坐鎮後方,我變成了你希望我變成的樣子。”
“可你呢,父親?”
曹丕眼神淒厲,表情扭曲的怒吼。
“為什麼,為什麼你還要培養曹鈺!!!”
“為什麼給我了希望,現在又要奪走它,僅僅因為他是嫡子,而我是庶出嗎?”
“請父親回答我,為什麼!”
曹操身體一個踉蹌,伸手扶住房門才讓自己重新站穩。
看著曹丕幾近瘋癲的表現,頭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失敗。
怎會如此,又何以至此。
不是自己給了曹丕希望,而是自己無意間讓曹丕看到了山頂的風景。
哪怕只是驚鴻一瞥,野心就攝取了足夠的養分,開始瘋狂滋生。
南下之戰,荊州若定則天下可定。
那麼漢室,也就沒什麼存在的必要了。
曹家的繼承人,早就權同太子了,是曹丕自己沒能抵住誘惑。
但這絕對不是,你手足相殘的理由。
曹操的目光,逐漸變得冰冷起來。
身上的力氣在一絲絲的恢復,彷彿又變成了那個‘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的梟雄。
沉聲問道:“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呵呵呵……”
“成王敗寇,父親若欲殺我,命人動手便是。”
“不過,我沒輸給曹鈺!”
曹丕喉嚨裡發出難聽的笑聲,彷彿在嘲諷著什麼。
到了現在,自己才明白一件事。
原來自己一向尊敬、畏懼的父親,才是那個最冷酷無情的人。
“事到如今,你還不知道自己輸在了哪?”
曹操冰冷的話,讓曹丕一愣。
自己沉穩有度,表面上對曹營忠臣恭敬有嘉,論才學、手段、心性無一不碾壓曹鈺。
可自己就是不明白,為什麼他明明什麼都沒做,就有那麼多人願意幫他。
曹丕把這一切,都歸咎於嫡庶之分上,堅定不移的認為這才是自己失敗的關鍵。
“不就因為他是嫡子,而我是庶出?”
“呵,出身好又如何,依舊是個廢物。”
曹丕冷笑連連,自己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只恨謀劃不成。
如果在給曹鈺幾年時間,或者是南下之戰後,自己的機會將大大減少。
哪怕冒險,自己也要在此時強殺曹鈺。
只要曹鈺死了,就算被曹操事後責罰,也不會要自己的命。
過幾年後曹操會明白,自己才是那個最適合的繼承人。
“愚蠢。”曹操眼裡怒火間雜著失望。
自己頭一次覺得,自己這個兒子竟然這麼蠢。
敗則敗矣,竟然還停留在最淺顯的層面。
“你何時才能明白,不爭即是爭?”
曹操一句話,讓曹丕呆若木雞。
若是自己表現出寬容的度量,任由曹鈺起勢,結果會是自己贏嗎?
不會!
曹丕搖了搖頭,仍舊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曹操閉目一嘆,失望到無以復加。
“痴兒,你刻意討好、浮於表面,只會讓人漸漸對你心生厭煩。”
“自鄴城返回後,你便心浮氣躁,眼裡只能看到他的一無是處,讓曹彰出手試探、與那名婢女(郭照)暗中勾連、屢次三番的刻意針對,最後還妄圖痛下殺手。”
“你真當這一切,為父全都不知嗎?”
曹丕如遭雷擊,嘴巴大張久久不能閉合。
“你是如何做的,他又是如何應對的?”
“這些事難道在你眼裡,只是一句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