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崇禎帝朱由檢看到田弘遇三人進殿之後,
他放下了手裡的摺子,對自己的面部做了一個強行提拉,在臉上勉強擠出一抹前方大捷之後的歡愉和欣喜。
身子前傾,
朗聲道:
“朕讓你們三人過來,主要想著一起商議一下對朕的平虜侯如何封賞一事!”
田弘遇、陳新甲、王德化對視一眼,臉上多少帶著幾分疑惑和擔憂。
朱由檢開懷大笑道:
“朕的平虜侯,在短短兩三年裡,就擊敗了清虜,迫使清虜俯首稱臣,不愧為大明柱石,好樣的!”
雖說這話從朱由檢的嘴裡說出來,顯得有些虛偽,但至少人家在努力維持著朝廷與平虜侯之間那如同窗戶紙一般的體面。
假怎麼了?
虛偽怎麼了?
大明皇帝能主動舔著臉維護這份體面不容易的,不管真不真心,至少這個姿態是擺正了的。
田弘遇皺了皺眉,
開口道:
“陛下,平虜侯雖然為大明立下不世之功,但畢竟是陛下的臣子,理應為陛下分憂。”
朱由檢眉頭一挑,略微有些詫異的看向這個平虜侯府駐京辦主任。
“陛下,”田弘遇頓了頓,繼續道:“平虜侯已是大明百年來唯一的一位軍功侯,又就藩遼東。
微臣不知,還能賞些什麼!”
此言一出,
連同朱由檢在內的一眾朝臣紛紛為之側目,心裡都在揣測田弘遇的想法。
莫不是,
這貨打算以退為進?
“難道……”田弘遇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薄怒,朗聲道:“難道,真要給平虜侯封為國公不成!”
“…………”朱由檢和一眾朝臣皆是語塞。
儘管這出戏是由陳新甲和王德化一起導演出來的,但當田弘遇穿上戲服,登臺開唱時,
兩人也是一陣汗顏,
低著頭,
默默的從懷兜裡掏出帕子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水。
此時的朱由檢,內心已經誅殺田弘遇九族兩次了。
敢情這田弘遇以退為進,竟擱這兒等著自己呢。
國公?
朱由檢不是沒有想過敕封平虜侯為國公,
當然,
以張璟川大敗清虜平定遼東的功績,敕封個國公倒是沒毛病。
可是張璟川是什麼人?
那可是坐擁遼東藩鎮,手握近十萬兵馬的封疆大吏!
這還不是讓朝廷最擔憂的,
讓朝廷最坐立難安,最輾轉反側的還是張璟川一手創立的金州商會為平虜侯府賺取著無數財富,
不僅供養著足糧足餉的大軍,就連遼東水師的戰船也都足以碾壓福建水師。
說一句朝廷不願意承認的話,
整個遼東,在平虜侯府的經營下,已經到了隨時能自立的地步。
若是這個時候,
再給張璟川敕封個國公,就等同於一隻田園犬在餵養一頭猛虎,大明的命運,幾乎都將掌握在人家張璟川的手裡了。
而且,
在明初時,
無論是國公還是侯爵,真的就只是一種政治榮譽。
你聽話,就繼續享受這個待遇,
可若是你哪天不聽話了,朝廷依舊可以把給你的全都拿回來,你還無力反抗。
但人家張璟川不一樣,
你給人敕封個國公倒是容易,可你敕封之後,就不見得能夠收得回來。
而且一個擁有自己藩鎮的國公,對於他朱由檢而言,如同抵在後脖頸的一把利刃,隨時能要了他的命。
朱由檢盯著田弘遇,眼皮一陣抽搐。
心中雖恨,但也拿對方沒辦法,
畢竟人家表達出來的意思是不封賞!
朱由檢將目光看向王德化,
王德化趕緊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
“哼!”朱由檢冷哼一聲,轉而將目光看向一旁的陳新甲:“陳新甲,你是兵部尚書,當初也是你向朕舉薦的平虜侯,你的意思呢?”
“陛下,”陳新甲不卑不亢道:“平虜侯雖立下不世之功,但也是陛下的臣子,如何封賞,全憑陛下心意。”
“…………”朱由檢。
其實也不能怪王德化和陳新甲如此態度,實則是他們夾在中間,哪一方都不敢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