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襲!敵襲!”
奉集堡的堡樓上,一個漢人女子衣不蔽體的從門內哭哭啼啼的衝了出來,裸露在外的肩背和手臂上傷痕累累。
堡頭一邊提著褲子一邊慌張的追了出來,正要下令把那小娘子給抓回來,卻看到堡外菸塵滾滾,馬蹄雷動。
明軍來了?
怎麼可能是明軍來了?
海州衛的兵馬完了?
東寧衛的兵馬也完了?
還是說,連山關被攻破了?
巴色勒雖然是奉集堡的一個堡頭,但也聽運糧官私下裡說過,
說咱大清,在海州衛、東寧衛、連山關那邊,可是有數萬精銳咧!
直娘賊,
這仗才剛開始打,怎麼就忽然殺到奉集堡了?
聽說明軍那邊也就不足十萬,就算再能打,也不可能如此之快的殺穿清軍數萬精銳構成的防線啊,而且清軍還據城而守。
縱使巴色勒心裡頭有無數個疑惑,但也改變不了明軍鐵騎殺到奉集堡的事實。
“來人,關堡門!”巴色勒朗聲高呼道。
這,
是巴色勒現如今唯一能做的。
儘管,堡牆年久失修,已經有多處坍塌,但能夠延緩明軍鐵騎殺入堡寨,也是好的。
奉集堡的守卒,不多,只有五六十個,而且大多都是當地漢人組成的。
在敵襲示警的那一刻,這些漢人守卒早就跑了,
除了在堡寨內值守庫房的十來個清人守卒以外,堡牆這邊的清人守卒只有五六個。
在巴色勒的命令下,才提著刀往堡門跑去。
一邊將堵在堡門口的糧車拖走,一邊去推沉重的堡門。
堡門外,
“老叔,明軍來了,你趕緊跑吧!”
狗蛋子一邊去拽老李頭的胳膊,一邊焦急道。
雖然他一直看不上老叔背祖忘宗,做清人的走狗,但對方畢竟是自己的老叔。
這些年,
老叔一直照拂著他們家,
雖說不能讓他們一家人豐衣足食,卻也有口飯吃。
他心裡知道,明軍一來,奉集堡內的清人,還有清人的走狗,都會被殺。
狗蛋子不願意看到自己的老叔被明軍戮殺。
然而,
老李頭卻是胳膊一甩,將狗蛋子推倒在地。
他也是沒想到自己的老叔竟有這麼大的力氣,不禁吃驚的望了過去。
老李頭並沒有去看狗蛋子,而是回頭,深深地看向正在快速抵近的明軍鐵騎。
他那渾濁的眼眸中,竟流露出複雜之色,從一開始的難以置信,再到欣喜若狂、最後卻是如釋重負。
隨後,
他收回目光,
當他再度睜眼看向堡門處,正在倉惶推門的清人守卒時,他的眸子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死灰復燃了一般。
他的腰背不再佝僂,他的眸子裡如熊熊烈火般熾熱。
將煙槍插在腰間,滿是老繭的手握向腰間那把外人從未見其拔出過的配刀。
“鏘——”
在狗蛋子震驚的目光中,
李老頭竟從破舊滿鏽的刀鞘裡,緩緩拔出一把刃如秋水,寒芒四溢的鋼刀。
這是他多少個不眠之夜裡,悉心擦拭的鋼刀啊,
等的,
不就是這一天麼!
“大明錦衣衛北鎮撫司,遼東左千戶所總旗官李春生!”
李老頭的眼眸死死的盯著堡門內的清人守卒,面目猙獰,眼露兇光,
他一邊拔刀,一邊闊步走向前方的清人守卒,
繼續朗聲道:
“明萬曆四十年募兵,次年入錦衣衛,薩爾滸之戰中,斬有金虜首級三十八顆!
潛伏至今二十三年五個月,
今日,
老夫再次拔刀殺敵!
日月山河永在!
大明江山永在!”
面對迎面殺來的清人守卒,
李老頭絲毫無懼,持刀迎了上去!
這一幕,
不僅讓堡牆上的巴色勒震驚無比,就連蜷縮在牆角處的狗蛋子也都不敢置信。
他怎麼也沒想到,
平時那個見著清人就點頭哈腰的老叔,竟然是錦衣衛的總旗官,還在薩爾滸之戰中斬殺瞭如此之多的清人。
就是那個平時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