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對不起……”
好像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問得有點冒犯了,阿鳴連忙低頭道歉,神情似是有些窘迫。
腳邊躺著一具被爆頭的屍體,房間裡的一人一鬼卻愉快地聊了起來。
這氣氛,怎麼看都很詭異。
可這裡的二位卻都不這麼認為。
尤其是阿鳴,被惠子這麼一說,她反而感覺氣氛變得輕鬆了許多,心裡那最後的一絲恐懼也隨之消散。
就好像,面前這位看起來有點冷冰冰的“惠子小姐”,還是她印象中那位彬彬有禮的“巖勝先生”。
想到這裡,逐漸回到了正常狀態的阿鳴,終於主動開口問出了與鬼有關的問題。
“惠子小姐,那要怎麼樣才能成為鬼?”
“很簡單,我把我身上的血分一些給你就可以了,就是轉變的過程可能會有點痛苦。”
“成為鬼後,我也需要吃人嗎?”
“這是肯定的,鬼,都是要吃人的。”
惠子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當然,有句話她沒說的是,如果找到了無慘大人所說的藍色彼岸花,完成最後的轉變後,或許就不需要了。
不過這種話現在也沒必要說,畢竟藍色彼岸花這種東西,無慘大人找了幾百年卻連個影子都沒有看到,它到底是否真的存在都是一個問題……
啊,不過說起來……
恍惚間,惠子突然想起在兩百多年前,她曾經在炭吉家短暫住過的那一次經歷。
記得就是在那十幾年間,她曾在哪一天的白天,於詩姐姐的墳土上無意間瞥到過一朵藍色的花。
當時惠子還以為自己找到了藍色彼岸花,可等她再回過頭去確認的時候,卻發現那其實就只是一株已經枯萎的,再普通不過的雜草。
之後的好幾年裡,惠子也曾有意在相同的時間段裡觀察過詩姐姐的墳土,遺憾的是從那之後,她再也沒有看到過那抹相同的藍色。
想來,當初她曾無意間瞥到過的那朵藍色之花,應該只是她的幻覺吧……
“除了需要吃人和不能見陽光,鬼還有什麼禁忌嗎?”
阿鳴的詢問聲打斷了惠子的思緒,她回過神,認真思考後,再一次給出了相當肯定的回答。
“除此之外,我們百無禁忌。”
“雖然在我們最上面還有身為鬼王的那位大人在,但那位大人是位很通情達理的存在,只要能獲得他的賞識,他定下的很多規矩,都會對你放寬。”
“幕府也不會派陰陽師來討伐我們嗎?”
“幕府不會,但確實會有獵鬼人想殺我們。”
“他們很強嗎?”
“對那些比較弱的鬼而言,或許會很強。”
“那惠子小姐您呢,您……會害怕他們嗎?”阿鳴下意識就問出了這個問題。
這真是一個熟悉的問題。
惠子記得,墮姬那孩子之前好像也問過她類似的問題。
這些姑娘總喜歡用這個問題來問她,就好似那鬼殺隊是什麼很厲害的東西。
但實際上是,自緣一兄長之後,惠子從未正眼看過鬼殺隊哪怕一次。
不過就是一群享受著她兄長餘澤,不自量力的螻蟻罷了。
“阿鳴,這世間有能力可以殺死我,也能讓我心甘情願被他所殺的人,早就不在了。
自他之後,從過去,到現在,再到未來,都不會有任何人類能殺得了我。”
說這番話時,惠子的語氣是如此平靜,臉上還帶著那淡淡的笑容。
這好似只是一個平淡的、普通的笑容,可就是從這笑容中,阿鳴清楚地看到了惠子對人類這種生物的蔑視。
這並不明顯,但確實存在。
也是在這一刻,她才打從心底裡相信了惠子此前的所言。
因為這種蔑視,是最純粹,也是最直接的,一種生物對另一種生物的蔑視。
這是一名持刀壯漢,在面對一條瘦骨嶙峋卻膽敢向自己狂吠的野狗時,才會露出的神情。
很明顯,惠子小姐並未將普遍的人類大眾視作於與自己等同的生物。
可就是這樣的惠子小姐,竟然願意對她如此關心、耐心,一次次幫助她,甚至還因為擔心她的安危,悄悄跟著她回到了家……
毫無疑問,她並不在被惠子小姐所蔑視的那些人類之中,她是被惠子小姐所重視的特殊的存在。
兩個選擇,在此刻清晰地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