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官差的口中,惠子很快了解到了詳細的事情經過。
就在她收到慶藏寄來的信的昨天,慶藏與隔壁劍術道場多年來累積的矛盾,也終於到了一個臨界點。
由於始終無法“體面”的逼迫慶藏交出道場,劍術道場的人決定製造一點“小意外”。
他們中的幾名弟子在昨日清晨悄悄翻進素流道場,並在庭院的水井中投下毒藥,想將慶藏一家全部毒死。
手段極其卑劣,但卻簡單高效。
畢竟只要慶藏一家死光,這家道場就會再度成為無主之物,屆時他們只需要和官府進行一點小小的交易,就能順利地將這偌大一家道場收入囊中。
至於後果……沒有後果!
只要別在下毒的時候被人逮個正著,就算有人懷疑又能如何?
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是我們下的毒?
更何況,到時候這一家子的人都死絕了,還有誰會去報案?又有誰會去替他們伸冤?
橫豎不過幾個外地人罷了,在鎮上又沒親戚,又沒勢力的,只要把官府那邊打點好,這種小事想翻篇實在太容易了。
慶藏,別怪我們,要怪就怪你拿了本不屬於你的東西……
只是讓劍術道場的人沒想到的是,慶藏唯一的弟子狛治,昨日並不在道場。
昨日清晨,終於定下和戀雪成親的日子的他,為了將這一喜訊告之早已去世的父親,獨自一人返回老家掃墓去了。
由於出發得早,狛治並沒有喝到有毒的井水。
而更讓劍術道場的人沒想到的是,那幾名負責投毒的弟子在完成投毒後,竟恰巧被附近經過的居民目睹了他們翻牆離開素流道場的場景……
這兩個意外交織在一起,最終促成了之後的慘劇。
傍晚,等到狛治從老家返回時,迎接他的,只有因為喝下有毒的井水從而暴斃身亡的師父和未婚妻。
自己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幸福,和發誓拼了命也要守護的人,就這麼突然的,變成了兩具冰冷的屍體。
看著那殘留在二人臉上的痛苦表情,看著腳邊被他們嘔出的黑血,洶湧而來的絕望和強烈到極致的憤怒在這一刻徹底壓垮了狛治的理智。
他單槍匹馬闖進隔壁的劍術道場,用最殘暴的方式,將當時正聚集在道場內歡呼慶祝的所有六十七名弟子全部虐殺!
血腥到極致的現場,數十人堆積的屍體,讓聞訊趕來的官差也不由得當場嘔吐,鬧鬼的傳聞就此傳開。
之後,狛治就消失了。
他沒有再返回素流道場,也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等惠子追著血腥味找到他時,是在鎮外的一座荒山上。
這時的狛治已經渾身是血,一個人在山間漫無目的地遊蕩著,對周圍發生的一切都毫無反應,就像是一具失去了靈魂的行屍走肉。
如果放著不管的話,恐怕只要一兩天的時間,他的身體就會抵達極限,最後一個人悄無聲息地死在這荒山裡,被野獸分屍。
何等悽慘。
“我之前有聽慶藏先生說過,你名字中的'狛'字,就是狛犬的狛。”
月光灑在樹林間,映出斑駁的光影,惠子就這麼走在狛治身旁,緩緩開口說道:
“小傢伙你知道嗎,狛犬是一種經常被擺放在神社門口,用以驅邪的守護神獸。
現在仔細想來,這個名字與你倒是挺合適的。
小的時候,你守護著你的父親,為了給他攢錢治病而到處偷錢,哪怕常常會被官差毆打,弄得自己渾身是傷也毫不在乎。
父親死後,你又去守護慶藏父女,夜以繼日地照顧著他的女兒,保護著他們這一家的幸福。
在這短暫的人生裡,你始終是在為了他人而活,從來都沒有為自己活過哪怕一秒。
就好像如果不去守護些什麼東西,你就沒辦法活下去了似的,真是可憐……”
惠子不斷說著,可身旁的狛治卻對這些話毫無反應。
雙眼無神的他似乎早已聽不到周圍的任何聲音,只是自顧自的,搖搖晃晃地往前走著。
看著他這副模樣,惠子輕輕嘆了口氣,手中的淤泥化作了一把武士刀。
“抱歉,小傢伙。”
狛犬是為守護而生,而當守護之物失去時,身為守護者的他自然也就失去了繼續存在的意義。
“終究是相識的朋友,我不忍心看到你就這麼曝屍荒野,卻也找不到能讓你繼續守護的東西……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