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兄長大人。”
一步步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惠子看向他,努力在臉上做出一個微笑。
“您應該還沒吃早飯吧?我替您帶過來了。”
她將右手上的食盒放到桌上開啟,把裡面的飯菜一一拿了出來。
很難想象,她這隻手是如何在需要控制柺杖掌握平衡的情況下,還能再提著這麼一個沉重的東西走進來。
整個過程中,巖勝依然沒有任何反應,他就好像是丟了魂似的,對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兄長大人是在為斑紋的事情感到絕望嗎?”
將飯也盛好,惠子忽然說道。
“兄長大人您還沒有放棄追趕緣一兄長的夢想嗎?”
巖勝終於有了一絲反應,他緩緩轉過頭看向惠子,略顯急促的呼吸,將他那不平靜的內心徹底揭露了出來。
“真不愧是兄長大人,這麼多年了,您明明也清楚緣一兄長是擁有神賜之力的人,竟然還能沒有一絲動搖,始終堅定地想要追趕他的身影。
兄長大人的這份堅韌與執著,足以讓任何人感到欽佩。”
背對著巖勝,惠子一字一句,緩緩說道:
“只是兄長大人您有沒有想過,這世間除了緣一兄長外,其實還有很多值得您去執著與在意的事物?”
不,只有緣一。
“您沒有必要非要去和擁有神賜之力的超越常理存在之人一較高低,我始終堅信,緣一兄長是受眾神寵愛,帶著獨特的使命才降臨到這世間的。
但我們不一樣,我們是凡人。
神之子有神之子的使命,凡人也有凡人自己的生活。”
但惠子你明白嗎,哪怕是凡人,也會擁有想要追趕神明的夢想……
“您還有繼國家,還有自己的妻兒,您在鬼殺隊中也有朋友,也有仰慕您的人……
兄長大人您知道嗎?生命的可貴並不在於時間的長短,而是在於我們能否在有限的時間內做出足夠有意義的事情。”
可是惠子啊,追趕緣一,就是對兄長而言最有意義的事情,兄長為此已經拋棄了太多,唯有它……
“您總是在苦惱無法追趕上緣一兄長,可您回頭看看,除了緣一兄長這樣的神之子,您已經站在了所有人類的最頂端,您的劍技無人能敵。
您苦惱沒人能掌握繼承您的月之呼吸,擔心傳承斷絕,可它不是已經在您手中誕生於世了嗎?
您的名字已經烙印在了歷史的長河中,就算這個時代沒有,下個時代、下下個時代也一定會有。
生命每分每秒都在誕生,幾十甚至幾百年後,總會有那麼一個性格天賦與您相似的人出現,能夠繼承您的傳承。”
這還不夠,遠遠不夠,惠子你不會明白的,兄長真正想要的……
“您仔細看看,您明明……就已經做到很多了……所以……請不要再對死亡感到恐懼了……我們能在這個世界上平平安安長這麼大……這已經是一種莫大的幸運了……我們應該學會知足……不是嗎……”
知足……
“惠子……”
看著一直背對自己的妹妹,巖勝終於停下了內心的聲音,他從床上坐起身,聲音有些沙啞,眼神很是複雜。
“你在哭嗎?”
那張背對著巖勝的面龐上,隨著巖勝的這句詢問,惠子終於控制不住,崩潰地哭了出來。
“對不起,兄長大人,對不起……我明明是來開導您的,我不應該哭的,我不能哭的,只是……只是……”
執念,哪有那麼容易放下。
世人總認為,只需要一些普世的道理,和幾句自認為妥當的開導,就能輕易改變一個人的內心。
可他們又怎麼會明白……
在那每一個拼命鍛鍊到手掌一次次磨破,精疲力盡卻依然在咬牙堅持的夜晚背後……
在那每一次摔倒後傷痕累累,卻依然竭力站起,努力與病體進行抗爭的嘗試背後……
這種執念,早已深種於每一個不甘之人的內心,浸透了他們的骨髓。
為什麼偏偏是他們要學會知足?為什麼偏偏是他們要學會接受?為什麼偏偏是他們要學會放下?
巖勝對追趕緣一的執念之深,與惠子對死亡的恐懼別無二致。
說給巖勝聽的那些話,就連惠子自己都無法接受,她又怎麼能用這些話去開導自己的兄長?
為什麼,偏偏是她要連續遭受這樣的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