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降臨,郊外一處臨時搭建起來的營地裡,一眾武士正嬉笑著將那頭吊起來的野豬剝皮抽筋,準備在山裡來一場烤肉宴。
不遠處的篝火旁,繼國兄妹並肩坐在那。
“兄長大人和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一起出來玩耍過了。”
放下手中那隻風箏,惠子轉頭看向身旁的巖勝。
“嗯。”
擦拭著手中的武士刀,巖勝只是點頭,應了一聲。
隨著年齡的增長,巖勝越來越像是一名標準的武士,他將尊卑禮儀刻在骨子裡,沉默寡言,無論對誰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態度,好似只要多說一個字就是犯了天大的錯。
就連白天放風箏的時候,他也只是站在一旁沉默地看著,無論惠子如何邀請,都不曾走上前一步。
“仔細一想,就是在那天之後吧……”低頭看著手中的風箏,惠子神情有些黯然。
即使惠子沒有明說,巖勝也知道她指的是哪一天。
是緣一第一次拿起竹刀的那一天。
是緣一將他的夢想打碎的那一天。
緣一……
再次想起這個名字,巖勝擦刀的手都停頓了一瞬。
他下意識握緊了刀,那些差點被他遺忘的兒時記憶於此刻又一次在腦海中浮現,讓他原本平靜如水的呼吸中都多了幾分紛亂。
但很快,巖勝便調整過來。
他深吸口氣,繼續擦拭手中的武士刀,口中依然是那簡短至極的回應。
“嗯。”
其實巖勝也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和自己的弟弟妹妹一起玩放風箏這種小孩子的遊戲。
這種無聊且幼稚的事情,他向來不會多花心思去記。
但惠子應該沒說錯,或許就是從那一天開始的。
因為正是從那一天開始,巖勝便憎惡起了自己那名為緣一的胞弟,連帶著就連緣一所喜歡的這些幼稚遊戲也一同憎惡著。
“這麼多年了,也不知道緣一兄長他現在究竟在哪裡,過得好不好……”
身旁的妹妹又一次開口了。
她口中反覆出現的“緣一”二字,就如一根尖刺扎入巖勝的心臟反覆攪動,讓他的內心難以平靜。
“惠子,你到底想說什麼?”
終於,他忍不住開口,說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話。
“兄長大人,這些年來您的心裡始終憎惡著緣一兄長,是嗎?”
惠子的話相當直接。
自己內心的秘密就這麼被人赤裸裸的揭示出來,哪怕是以巖勝的養氣功夫,也差點沒繃住。
“惠子,你怎麼……”
“因為這十二年來,我從沒見您真正笑過。”
輕撫過手中的風箏,惠子眼簾低垂。
“無論是在您成親的時候,在小侄兒出生的時候,還是在您繼承家主之位的時候,都是如此。
自從緣一兄長離開之後,您的心就好似死了一樣,我在您身上看不到一點活人該有的波瀾。”
惠子要出嫁了,如果說她在繼國家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也就只有自己這兩位兄長了。
如果可以的話,惠子希望自己在臨走之前,可以稍微化解她這兩位兄長,尤其是巖勝內心的鬱結。
就算無法回到當初,但只要能讓他內心的憎惡不再增加,這也是好的。
“兄長大人,您的心裡對緣一兄長,想必一定有很多的不甘。”
“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啊,緣一兄長是擁有神賜之力的人,他是超越這世間常理的存在,我想,緣一兄長之所以會降生到這個世界,必然是有著太陽神想要交給他的任務。”
“兄長大人,老虎有老虎的兇猛,可鳥兒也有鳥兒的翱翔,無論是老虎還是鳥兒,他們誰都無法代替彼此,您不能因為緣一兄長就否定了您自己存在的意義。”
老虎與鳥兒,它們身上都擁有著對方所無法頂替的閃光點,就如自己這兩位兄長一樣。
在巖勝那有些發愣的眼神中,惠子抬起手,替他整理了那有些鬆垮的鎧甲,語氣溫柔。
“我不知道在您心中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但至少在我眼中,您始終都是一位無可代替的兄長,沒有任何人能頂替您的位置。
兄長大人,這世界上人才無數,無論我們如何努力,也總會有在某些方面比我們優秀,甚至是我們窮極一生都無法超越的人存在。
我真心地希望您可以放下內心的那些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