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身體微僵,神情難以置信:“妙妙……你……”
蕭玉妙語氣鎮定:“沒錯,就是你心裡想的那樣,我要造反。”
“為什麼?”李顯不明白。
“沒有為什麼,想做就做了。”蕭玉妙不想和他廢話那麼多,該說的她都說過了,既然他閉目塞聽假裝不懂,那此時此刻就沒必要多費口舌舊事重提了。
自古反派死於話多,這話還是這位父皇教的她。
蕭玉妙饒到李顯身後,刀尖抵在他後腰上驅使他一步步往外走:“王卿現在已經包圍皇宮,你立刻下旨禪位於我,不然我們父女今日就同歸於盡吧。”
李顯一直隱忍不發,直到走出大殿,站在玉白石階上,他突然停下腳步,幽幽開口:“孤養你十五年,你就是這麼報答孤的?”
蕭玉妙面無表情:“我寧願死在十五年前那場洪水中,也不想受你的養育之恩。”
李顯不理解,他痛心疾首道:“我到底哪裡對不起你?就連我苦心孤詣圖謀十幾年吞併四國做這個皇帝也不全是為了我的野心,更多的是為了給你安定富足的生活。放眼古今,有哪個女子能有我給你的權利大?我自問對你問心無愧。”
蕭玉妙目光眺望遠方,目之所及,紅牆黃瓦的殿宇層層疊疊,一眼望不到盡頭,窒息感籠罩心頭,她的視線隨後落在他面上,沉默不語。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他沒有錯,是她太貪心了,公主的寵愛不能讓她安心,只有權勢能使她高枕無憂。
蕭玉妙沉默不答,李顯怒意更甚:“你說話啊!”
李顯而易舉就脫離了她的制衡,無視她手中利器,雙眼通紅鉗住她臂膀怒吼:“回答我!!!”
要換做平常人被皇帝怒吼,早嚇得五體投地了,可蕭玉妙卻不怕,她見過這個男人所有的喜怒哀樂,喜樂居多,哀怒反而少。他從來不會對她發火,或者說捨不得對她發火,幾乎沒在她面前表現過壞情緒。
恍惚之間,她想起他曾經對自己說過的一些話,譬如:
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
布衣之怒,流血五步,天下縞素。【1】
回過神來,蕭玉妙直面眼前的天子之怒。
她自知一把利刃對他構不成威脅,於是不慌不忙道:“對,作為養父,您確實盡職盡責,沒有哪裡對不起我,但,錯就錯在您讓我嚐到了權力的甜頭,參與朝政的公主,前無古人,我作為古今第一個攝政的公主,朝野上下,無不是奉承巴結我的人。偏你給了我權力卻又不給我應有的地位,名不正言不順,多少顯得有些滑稽可笑。”
“我承諾過會封你為太女,君無戲言,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嗎?我的承諾對你來說竟然一文不值!你就不能給我一點信任?”李顯失望至極:“難道非要我早早死了好給你騰位置?”
“三年,太久了,久到我對你已經完全失去信任,我等不及下一個三年了。”蕭玉妙情緒穩定,語氣平淡道:“你亦曾對我說過,今生不再娶妻生子,此生有我一女足矣。但你看看如今,後宮佳麗如雲,焉知來年會不會喜得龍子,而我這個毫無瓜葛的公主是不是該順從天意退出朝堂招個駙馬相夫教子了?”
蕭玉妙說罷,與他四目相對,繼續往下說:“你知道,我不行的,我不能忍受這樣的生活,你灌輸給我太多太多女子亦可為君的思想了。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2】。你教給我的皆是諸如此類為人君者的道理,你認為接受了這樣教育的公主還能甘心未來俯首稱臣嗎?”
李顯閉了閉眼連說了三聲好,當再次看向她時,他目光如炬,眼眸猩紅,揮手將她手裡的短刀拋到角落裡。
他叫總管太監藺春芳取來玉璽,隨後提筆擬旨,蓋上旨印,一氣呵成。
李顯將傳位聖旨丟到她腳下:“你要的禪位旨意,拿走。”
五千私兵圍困太極宮,王卿領著部下踱步而來,拾級而上。
他身著紫色緙絲朝服,長袖流雲,面如冠玉,如入無人之境。
此間狀況他並不意外,反而從容不迫單膝跪地將聖旨奉上蕭玉妙面前,率領其餘人等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