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晨好笑地說:“偉大的艾絲蘇切小姐如此讚揚,在下受之有愧,榮幸之至!”
喬琳娜睜大眼睛望著楊晨,眼中既有疑惑又滿是好奇,忍不住問道:“楊晨,你們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楊晨和艾絲蘇切對視一眼,兩人都有點苦澀,艾絲蘇切微笑道:“很遠的,很遠很遠……”
楊晨突然說:“輪到拉塞了。”三人立即全神貫注地朝那邊望去。
拉塞怯生生地排在隊伍的後面,前面的人都測完了,七人中倒有六個測中了,人群裡大多數家夫都喜氣洋洋,唯一沒測中的珀桑拘整又畏縮地站在一旁,大人們眼中的嘲笑與鄙視第一次鑽進這個孩子耳中,讓他很惶恐,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了。珀桑的父母臉上卻呈現出灰白色,那是徹底失去希望的顏色。
拉塞走到水晶球前,伸出了他瘦弱的手掌,慢慢地按下去,楊晨眼力好,感覺他的小手在輕輕顫抖。他心中輕輕嘆息,這麼大的壓力,竟壓在一個10歲大的孩子身上,現實殘酷得讓人心悸。
水晶球沒有變化。
拉塞的父親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水晶球,臉上凝重得像一座冰川。
拉塞低垂著眼簾,凝心靜氣,按照父親教他的那樣做。
時間,如同一鏽跡斑斑的巨鍾,發著令人刺耳的吱嘎聲,艱難地走動,每走過一秒,都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沉重。
拉塞的父親感到心跳都要停止了,然而,那水晶球還是沒有半點反應。
那張稚嫩的小臉上開始露出慌張,汗滴從額頭匯聚到眉尖,緩緩地滑下來。他用力緊緊接住水晶球,努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然而,孩子的身子已經在顫抖。
水晶球依然如故。
拉塞張開眼,瘦弱的臉上蒼白如死,他怯怯地回頭望了一眼他的父親,然後又回頭望著水晶球,清澈的眼睛裡滿是哀求,小小的嘴唇哆嗦著一張一合,像是在祈求水晶球亮那麼一下,只要一下就行了。
人群中開始發出嗡嗡的聲音:“這孩子廢了。”“我早知道,這孩子這麼瘦弱,又不愛說話,有出息才出鬼了呢……”
水晶球就像死了一樣。
淚水,充盈在清澈的眼中,望了沃夫一眼,沃夫冷漠地盯著他,突然站起身來,一把搶過水晶球,吩咐說:“帶著這六個孩子,我們走。”
“求您……求……”拉塞低聲哀求。沃夫什麼也沒有聽到,也許,縱然聽到了,他又怎麼會把卑賤的孩子放在心裡呢?他鑽進了馬車,自始至終沒有再看任何人一眼,好像多看一眼下賤的貧民,就會汙了他的眼睛。
六個孩子面面相覷,不知該怎麼辦好,他們把目光投入了自己的父母,有的孩子已經邁開步伐走過去。
這時一個侍衛喝道:“跟著馬車走!從今天起,你們和這些賤民沒有任何關係了!”
他的喝叫讓孩子們的腳步有些猶豫,大人們也愣了神,但很快他們就調整好心態,衝著自己的孩子喊:“快去,快去,跟著貴人走!”
有些想過來和孩子告別的母親也紛紛停了腳步,眼中露出畏葸,侷促不安地站在原地,只是用眼神深深地盯著自己的孩子,此一別,從此是貴賤之分,孩子是再也不可能回到自己的身邊了。也許,此刻戀戀不捨的孩子,長大後會為自己出身賤民而感到羞恥。
然而,父母們的欣慰也遠比悲傷來得深遠得多,做為父母來說,孩子有出息了,擺脫了賤民的身份,一切就足夠了,此外別無所求。
等那些風光的父母散盡,看熱鬧的人也走了,連珀桑也被他的父親帶走了,場上只剩下拉塞和他的父母。
拉塞怯怯地獨自站在原地,連一貫保護他的母親那兒也不敢去,而他那上腐了腿的母親只有一副失望又悲苦的表情,還有無盡的擔心,動也不動。
拉塞的父親仍舊坐在田埂上,垂著頭,臉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一家三人都沉默著,一股不祥的氣氛飄蕩在空中,彷彿此刻短暫的沉默,就是為了醞釀一場狂暴的風暴。
喬琳娜擔心地低聲說:“他真會打死拉塞嗎?”
楊晨也沉默。好一會兒說:“你放心,我不會讓這種人間慘劇發生。”
拉塞的父親終於動了,大家的心繃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