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宮御書房內。
一身穿戰甲的老人正跪在皇帝上官鴻面前。
跪下的那人約莫五六十歲的年紀,頭髮和鬍鬚皆已花白,面上還有一道傷疤。
他便是鎮國將軍顧振國,那位曾經在沙場上縱橫馳騁、立下赫赫戰功的英雄,如今卻一臉決然地跪在地上,聲音沉穩而堅定:“陛下,臣征戰多年,如今身體大不如前,百病纏身,懇請陛下恩准臣辭官歸隱。”
皇帝坐在椅子之上,鳳眸微眯,那看似平靜的面容下,是波濤洶湧的陰暗旋渦,指節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桌面,不怒自威,極有壓迫感。
顧振國手握重兵,威望極高,有他在京城,邊關的顧靖便會投鼠忌器,無論如何也翻不出什麼浪花來。
若是他走了,那便少了能壓制顧靖之人,軍中必然動盪,朝堂之上的勢力平衡也將被打破。
思及此,皇帝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將軍身體不適,朕即刻派太醫前來問診,只是朕的江山社稷還離不開將軍,有將軍在,朕才能高枕無憂。”
顧振國眉頭一皺,他早料到皇帝不會輕易應允,但他心意已決,只能冒著大不諱繼續說。
“陛下,臣在朝堂多年,樹敵無數,如今若是繼續留任,恐有奸佞之徒借臣之名行不軌之事,屆時陛下的江山社稷恐生波瀾。陛下若恩准臣辭官,臣即刻便遠離京城,也可讓那些心懷叵測之人無計可施。”
皇帝咬了咬牙,他的手緊緊握著身下椅子的扶手,指節微微泛白,皮笑肉不笑,“愛卿此言何意,可是聽到坊間的風言風語?”
顧振國微微頷首,“陛下也知城中近來廣為流傳的鎮西軍中有將領與敵寇勾結的傳聞。傳聞雖隱晦,但細細想來便知矛頭所指,正所謂三人成虎,眾口鑠金,臣不得不防。”
“老臣忠君之心日月可鑑,臣可為國死,為君死,為百姓死,但絕不可為佞臣而死,還望陛下體恤老臣,放臣離去吧!”
說到最後,顧振國的眼中淚花閃爍,字字珠璣,彷彿訴盡了這一生的信仰,令人動容。
在長久的沉默之後,皇帝嘆了口氣,“罷了,將軍既如此堅持,交回兵符,朕便準了。”
此時的御書房,安靜的只剩下皇帝那無奈的聲音在迴盪。
顧振國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早已準備好的兵符,再次深深拜謝君恩,瀟灑轉身離去。
人家爭著搶著要的兵符,在他眼裡,就是一塊燙手山芋。
皇帝正值壯年,太子年幼,其餘皇子虎視眈眈,都希望能拉攏將軍府,他從未想過站隊。
拉攏不成,有人按耐不住狗急跳牆,想要置他於死地。
反正他早就不想待在這是非之地了,正好將計就計,辭官歸隱。
之前經常聽妹妹提及錦州的風土人情,早已心嚮往之。
此前是羨慕,他現在恨不得裝上翅膀飛過去。
出皇宮的一路上,他彷彿渾身鬆快了許多,心中的大石頭落了地。
宮門口,將軍府的馬車已在此等候良久,嚴良坐在車上左右張望。
嚴良是顧振國的親衛,年齡與之相仿,跟在顧振國身邊已有三十餘載,兩人關係很是親厚。
一見到顧振國,嚴良快步上前扶住人,“將軍,如何?”
顧振國那張向來嚴肅的臉上浮現一抹笑意,“老嚴,咱們回府,收拾東西。”
嚴良一聽便知事情成了,回府路上揮動馬鞭的手也用力了幾分,馬車飛快行駛在大街上。
等兩人回到府中,此時的將軍府已經空落大半,偌大的庭院冷清不少,只有幾個丫鬟小廝在院中走來走去。
顧振國徑直走進書房,提筆寫信,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將裝好的信封交給嚴良。
“老嚴,把這封信寄給阿芸,另外吩咐府裡的下人,收拾好各自的行囊,一刻鐘後出城。”
不等顧振國繼續叮囑,嚴良回話,“將軍,前幾日我就已經吩咐他們收拾好行李,就等您下令,咱們隨時可以出發。”
自從一月前將軍跟他說了這事,他就一直在著手處理府中的一應事宜,把府中帶不走的貴重之物通通低價拋售,丫鬟婆子不願離開的,也暗地放了賣身契,只留了幾個貼身伺候之人。
嚴良辦事,顧振國很是放心,他換下身上那曾象徵著榮耀與威嚴的盔甲,如今只著一襲灰色長袍,起身朝外走去,“我去知會夫人一聲,後門碰面,即刻動身。”
“是!”嚴良拿著信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