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聰聰吃完早飯,就和許明明一起去別人家串門,想看看今年到底有哪些倒黴鬼被紮了耳朵眼。
這一天,正好是1989年的1月15日,星期天,她不用去上學。上回許三妮結婚那天是星期六,按理要上半天學,為了能在婚禮上湊熱鬧,她爸給她請了假。
許聰聰第一站就去了許麗霞家,去年她已經圍觀了許美玲和許玉玲剛紮好的耳朵眼,她們倆都說,扎的時候確實不怎麼疼,就是扎完了以後難受,怕鐵環和肉長在一起,要經常動一動那個鐵環,這個過程很不舒服,又疼又不舒服。不過她倆還好,摘下鐵環之後,耳朵眼保留的不錯,也沒有後續的問題。
許麗霞的情況就要差多了。許聰聰和許明明進去的時候,她還在哭。
許麗霞不受凍,冬天凍手凍腳凍耳朵,耳垂本來就紅腫,再這麼一折騰,看著就挺嚇人的。
農村人吵架,很少有真的結死仇的,除非中間隔著命。尋常的吵架打架,鬧翻之後過段時間,總是會在不經意間慢慢恢復關係,有的恢復的很好,有的就是點點頭說個話。
現在,許新安夫妻倆和許新忠夫妻倆之間,就是點點頭說個話的關係。但是小孩子之間的關係要好很多。
大人不會遷怒小孩子,這是南辛莊的通行做法。哪怕兩家大人結了再大的仇,也不能背地裡拿別人的孩子出氣。
許新忠不耍渾的時候,看著跟正常人沒什麼區別。見到許聰聰和許明明都是笑呵呵的,一副好長輩的樣子。
李雲香更是笑眯眯地把表面功夫做得十分到位。
“聰聰和明明來啦?吃飯了嗎?要不要再喝碗粥啊?你姐姐剛熬好的。”
許聰聰說:“不用了。我吃飽了。”
許明明說:“看看姐姐的耳朵眼。”
李雲香說:“看吧看吧,剛扎完沒多大會,還有點流血呢。聰聰扎不扎?”
許聰聰說:“不扎。”
李雲香說:“紮了能戴耳墜子,戴上好看。”
許聰聰說:“等麗霞姐姐戴上耳墜子,我看看好不好看再說。”
李雲香:“……”
那你可等著去吧。她結婚之前都沒戴過墜子,白紮了小二十年,這兩年才戴上了兩個小耳墜子。
許明明說:“現在不好看。耳朵都扎爛了。”
李雲香笑道:“這是剛扎完,等過幾天長好了就好了。你們看看我的耳墜子,好看不好看?”
許聰聰和許明明異口同聲:“不好看。”
李雲香說:“你倆還小呢,不懂,長大了就知道了,我這兩個金墜子最好看。”
許聰聰和許明明都不說話,擺明了不想再交流了。
許新忠說:“聰聰,你上學了,我考你個問題,看你學得怎麼樣。世界上有幾個國家,你知道嗎?”
許聰聰說:“知道。”
“幾個啊?”
“兩個。”
許新忠:“……哪兩個?”
“中國和外國。”
許新忠:“……”
這個答案你不能說它對,也不能說它不對。
他說:“世界上有兩百多個國家呢!不是隻有兩個!”
許聰聰說:“我知道啊,其他國家都是外國。”
她並不知道世界上有兩百多個國家,只知道幾個比較有名的,但是她也明白,世界上肯定不止這麼幾個國家,應該還有別的她不知道的,它們就統稱“外國”好了。
看完了許麗霞的耳朵眼,許聰聰和許明明又去了其他幾家看了看別人的。
回到家的時候,正看到有人騎著腳踏車停在她家門口,看到她們倆就喊道:“聰聰,明明。”
“廣民舅舅?”
“這是你家吧?”
鄧廣民有事找堂姐,但是除了堂姐嫁人那次,他就沒再來過,他只記得堂姐家的大概位置,尤其是堂姐家還翻蓋了房子,大門變樣了,他更二呼了,怕認錯了門,正好看到了兩個外甥女。
“是我家呀。”
說完,倆人就進門了,也沒招呼鄧廣民進去,就好像在家門口遇見了遠方來的親戚這件事不存在一樣。
鄧廣民都愣了。
就聽見兩個孩子進了門就喊:“媽媽,我們在門口遇見廣民舅舅了。”
鄧念英問道:“在哪兒呢?”
“門口呢。”
李雲錦說她們:“你們怎麼沒讓他進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