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玩了一會,李雲錦摸了摸脖子,都有點出汗了。
“好了好了,歇會吧,別玩了,一人喝一點水,然後咱們就睡覺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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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鄧念英跟許新安說:“今天去大姐家,二姐也去了,我問她金玲上學的事,她還是跟我說不上了。我都跟她說了,第一次學費我幫她交了,好歹讓她進去待上一個學期,她不答應。說是金玲要是去上學,家裡活就沒人幹了。他們家五個人的地,就二姐夫一個人幹,忙不過來。得讓金玲幫忙。唉。”
鄧念英邊說邊嘆氣。
許新安說:“你嘆啥氣啊?你一個當小姨的,也算是盡力了。人家爹媽都不心疼,你心疼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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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玲那孩子多聽話啊,又懂事又聽話又勤快。”
“所以才被人留家裡幹活啊。”
鄧念英:“……”
許新安說:“我跟你說,小姑娘家家的,不能太老實了,不能太聽話了,她得有主見,得學著不吃虧,那她以後才能過得好。都跟金玲似的,任勞任怨,讓幹嘛就幹嘛,那她爹媽肯定使勁欺負她。欺軟怕硬是人的本性。
我再跟你說,你別整天教育聰聰她們倆要勤快,要聽話,眼裡要有活。眼裡有活那就有幹不完的活。”
鄧念英說:“所以你眼裡沒有活,是因為你不想幹活,你在偷懶。”
“說孩子呢,說我幹嘛,行啦行啦,趕緊睡覺吧。你明天不是還去二姐家,要不你再勸勸唄。明天我和咱媽帶著孩子去姥爺那兒吃飯。”
“你們中午吃的什麼?”
“也在姥爺家吃的,土豆燉雞,聰聰中午在那兒吃了炸地瓜丸子了,春生嫂子給她炸的。她吃了不少。”
李雲峰的兩個兒子,長子李春生,比許新安大,次子李秋生,比許新安小。
鄧念英無語片刻,說道:“明天過去的時候再帶點東西過去吧,咱們拿一份禮,吃兩頓飯,這不合適呀。”
許新安不以為然,“這有什麼不合適的。不過是吃頓飯而已。我再跟你講,你不要想著當道德標兵,更不要想著把我閨女們培養成道德標兵。我看你有這個架勢,整天跟聰聰說些有的沒的。”
鄧念英說:“我媽就是這麼教我的,我從小自立自強,不佔任何人的便宜,不要別人的東西,也不接受別人幫忙。我覺得挺好,有什麼問題。”
“你覺得好就行,沒有問題。你媽教的也沒有錯,但是有點過了。自立自強和適當接受別人幫助不矛盾。我肯定也要聰聰和明明自立自強,但是不能說孩子都累的受不了了,別人好心給她搭把手,她寧肯累趴下也死咬著牙不接受。那不是自立自強了,那是傻。”
他媳婦就傻。
鄧念英:“……”
黑暗中,她沉默著,沒再說話。
當年父親去世,母親一個寡婦帶著她,為了不讓村裡人說閒話,為了她們母女倆的名聲,母親對她要求格外嚴格。她當時在地裡幹活,有些重的東西無論如何都背不動,使勁使得牙都快咬出血了,有好心的鄰居想要幫她一把,母親就替她拒絕了。
她媽雖然不能下地幹活,但是能下地監督她,不允許她出現一點點瑕疵,不允許她給任何人留下任何有可能攻擊她的把柄。
她們娘倆相依為命,在村裡的口碑確實好得不得了。誰見到她們都要豎起大拇指誇。
她媽跟她說:“看見了嗎,如果你接受了別人的幫助,今天別人可能就不是給你豎大拇指,而是傳你的閒話了。”
她一直把她媽說的話奉為聖旨。
她想讓自己的女兒也成為這樣沒有瑕疵的人。
這輩子她就只有這兩個女兒了,女孩子在農村生活有多艱難,她是知道的。
金玲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她兩個哥哥到了年紀就去上學,考不上了才輟學回家,沒有錢交學費他們的爹會去借。她呢?她連學校門都進不去。
女孩子只能自己爭,自己爭氣,才有可能受到重視,才能給自己爭到一個和男孩子一樣的機會和來自家庭的扶持。
她希望自己的女兒們從小就爭氣,像她一樣,爭強好勝、自立自強、嚴於律己,成為受人敬重的人,偏偏許聰聰天天沒心沒肺,除了吃就是玩,腦袋空空,啥也不想。現在看來,許明明和她姐差不多。
暫時還看不出來她們倆以後能不能有出息。
這簡直不像是她的孩子,肯定都是隨了許新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