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幽吩咐完後,從腰裡摸索出幾個銅錢撒在了桌子上,正要起身。攤子另一邊蹲在地上,心痛的麵攤老闆剛才還在擺弄著破了一個窟窿的湯鍋來著,見到這一幕慌忙起身,快步趕到桌子前,從桌子上掃了寇幽扔下的幾個銅錢到手心裡,衝著寇幽上前一步,說道:
“牛爺,這面錢就不用了,小老兒哪能收您的錢啊,這權作是小老兒孝敬您的。這錢您可千萬得收回去,以後還要勞煩您多多光顧光顧小老兒的攤子才是。”近五十歲的麵攤老闆,頭髮花白了一半。躬著腰身,一臉忐忑不安地看向寇幽的眼睛,還沒等看清,心裡又是一怕,舉著幾個銅錢的雙手好似沉了一下,老人的身子也隨著雙手下沉又矮了一截。
年近半百的老頭可以心疼自家那口破了的湯鍋,哪怕之後一家人的肚子都要因為這口湯鍋破了,餓上一段日子。老頭也不敢因為這幾個銅錢惡了衙門的捕快,更遑論寇幽這位總捕頭了。所以,這幾個銅板他不能收,更不敢收。
寇幽臉上還是帶著一股陽光般的笑容,可在老人家眼裡心裡也還是打著寒顫,畢竟街面上的世道就是如此,哪個拳頭大,哪個才能直起腰。
寇幽卻是不以為意,他看出了老人家的忐忑不安,也對老人家卑躬屈膝的態度習以為常。
寇幽輕輕拍了幾下老人家的肩膀說道:“面錢還是收著吧,你今天的生意看來是做不成了。”
後者一顫,更加恭敬,正要再說些什麼,這時又聽到寇幽緩緩說道:“下個月的例錢減半,回去置辦口新鍋,再把生意做起來,這面味道不錯。”
老人家聽後喜上眉梢,腰桿也直了一點,有牛爺開口誇了他的面,想來以後的生意會好多了,連忙作揖謝道:“多謝牛爺,多謝牛爺!小老兒這裡謝過牛爺的大恩了。小老兒這口鍋補補就能用,不用新的,明天就能重新開張,您明兒個可要再來賞臉才是。”
寇幽並沒有理會面攤老闆的作揖和感謝還有實誠話,他剛剛的話只是隨口一說,這麵攤老闆的面味道確實不錯,但是不是還會來那就另說了。他更不在意自己一句話可能活了老闆一家的生計。
所以,老闆說話的時候,他早已走出麵攤幾米外了。本來在一邊趴著的大黃牛也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走出了麵攤,趕早市的攤販們見了寇幽和大黃牛走過,無不紛紛行禮問安,一口一句“牛爺早”、“黃爺早”的問候。
面帶笑容的寇幽既不拱手也不回禮,悠閒的邁著步子,一雙官靴“嗒嗒”的踩在青石板路上。路過青菜攤前,隨手抓過一把青菜,然後“噹啷”一聲扔給小販一個銅板,小販趕忙謝過,也不敢說自家青菜什麼價錢任由寇幽拿了。這就是今天的揚州城裡的真實寫照——百姓任由官府魚肉。
寇幽抓過青菜後,大黃牛快步走到寇幽身邊,腦袋伸向青菜一口口的吃了起來。而寇幽則時而像猿猴撓腮,時而像螳螂揮臂,時而又像白鶴亮翅般舞動開來。
一路上的商販對寇幽這番怪異舉動已經見怪不怪,而路過寇幽身邊的行人先是詫異好奇,等看到寇幽身上的捕快服和旁邊的大黃牛後,也一個個低著頭怕激怒了寇幽似的,腳步加緊了幾步躲過了寇幽。
寇幽再抓過一把青菜,扔出一個銅板後要繼續剛才的古怪舉動時,突然皺了一下眉。閒著的右手掌心先是朝下,然後翻轉朝上握拳,一縷微風被輕輕攥到了手心裡。
看著手心裡的那一縷微風,寇幽腦海裡閃過了幾句話。
“一日之計在於晨,修行之人尤重早課。然事事皆非守一。故,非守一者,當廢當減,廢早課者何也?夜不寐者。當減者,傷病也。”
“終夜不寐,其精氣耗而不足。行之早課,精氣虧損更巨,損之不得,則奪其身。奪其身則身虛,虛則病矣。久病矣則亡。故應戒之。”
“傷病在身者,精氣補之在患痛。早課完功則盡奪精氣。患痛不能補之精氣,則不愈。不愈則精氣不生也。精氣不生,則身逾虛也。故而當減之。”
想到此處的寇幽苦笑了一下,自己可也是跟李班頭他們一樣找了張龍一整夜,這會身體雖然還不覺得乏累,眼睛卻是有些乾澀。想到師父當時鄭重其事的語氣,又看了眼剛泛起魚肚白的半邊天,索性不再做早課。眼見大黃牛吃的差不多了,寇幽翻身騎上,俯身對大黃牛說道:“大黃,送我回衙門,我打個盹兒!”
“哞!”身下大黃牛應了一聲,腦袋朝左右晃了晃,確定了衙門的方向後,放緩了步子朝著衙門走去。而寇幽趴在牛背上睡著了。
街上的行人看到大黃牛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