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府裡聽過寇幽名號的人,都認為寇幽是一個除暴安良的好捕頭。因為寇幽剛做了一天捕快就敢一個人面對幾十號悍匪;因為寇幽敢當街拔刀制止調戲民女的鄧總兵;因為寇幽總會減掉商販們的一些孝敬錢。
府衙裡的捕頭、捕快們也認為寇幽是好捕頭、好上司。因為寇幽從來不吃獨食,十幾個銅板的油水也會分潤他們。這一點,哪怕是師爺騰思涯也不會反駁,騰思涯雖然討厭寇幽,但是有油水的事情全都交給了寇幽,因為他放心。
只是誰都不知道,寇幽並沒有那麼好。他之所以那麼做,是因為他這麼做了,別人會高興。他之所以動不動拔刀砍人,是因為自己會舒服。
而寇幽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就像那天揚州府裡,壞了湯鍋的麵攤老闆對寇幽感激涕零。寇幽卻頭也不回的走了。
因此,啞巴被欺負的那天,寇幽會對著一個小女孩踢腿,完全沒有想過自己那一腳會不會要了小女孩的命。
就像那天啞巴自縊而亡,寇幽還是要來燕京城一樣。甚至等不到啞巴下葬。
誰也不知道每日裡帶著燦爛陽光般笑容的寇幽,其實沒有一點情感,寇幽的內心裡一直有一個空洞。
也許有人知道,寇幽的師父。也只有在寇幽夢裡出現的師父,才能讓寇幽放下偽裝,展示出真實的自己。而寇幽的師父,也許也看到了寇幽內心的那片空洞。
於是,他把大黃送給了寇幽。用大黃點燃了寇幽內心的一點火花。
也正是這一點火花,讓寇幽從揚州府裡離開後,一滴一滴的有了情感。
這是寇幽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隨著他在燕京城裡停留的越來越久。寇幽的情感越來越熾烈。
這恰恰是齊芝芝最害怕的事情。這位飽經風霜的老鴇子,在看到寇幽的第一眼,已經看出了寇幽的本質。一個活著不知道活著的人,可怕。齊芝芝害怕這樣的寇幽。而一個活著不知道活著的人,知道為什麼要活著了後,更可怕。齊芝芝更害怕這樣的寇幽。
而現在的寇幽在不知不覺間,有了情感。那麼原因只有一個,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
有了情感的寇幽,意味著他找到了活著的意義。好比人們大都會認為得不到的東西、難得的東西是寶貝一樣。寇幽會無比的珍視這份情感,哪怕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寇幽在潛意識裡,只是認為自己想要知道他爹期待的朝廷是什麼樣的。卻沒有發現,他已經開始按著他爹的想法,干預朝堂了。現在,朝廷上下已經把目光聚集在了他身上了。
寇幽雖然沒有發現自己的變化,但在他雙腳踩到了積雪上的時候。積雪咯吱咯吱響起來的時候,寇幽很舒服。比拔刀砍人還要舒服的感覺。
“憨爺,這燕京城的雪每年都這麼多麼?”蹦蹦跳跳的寇幽忽然回頭問宋憨子。
“啊?差不多吧,尤其是年前的時候雪最大。”宋憨子歪著腦袋,還在奇怪寇幽身上到底多了什麼東西,讓寇幽變得不一樣了。
“我在揚州從來沒有看過雪呢!這雪很美!”說著,寇幽蹲下抓了一把雪在手上。
“土包子!雪都沒見過!”寇幽正在陶醉的時候,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從寇幽幾米開外傳來。“就這破雪,本公子每年都看,每年都煩!”
“一到冬天,本公子就要裹成狗熊出門!還不都怪這雪?你還敢誇這雪美?”那道聲音繼續傳來,寇幽望了過去。
聲音傳過來的方向有一輛行駛的馬車停下了。
馬車的主人拉開了靠近寇幽一側的帷裳(馬車側簾),正探出腦袋罵道。
“嗯?”寇幽皺眉,這人好像見過!
“咦?司寇幽!是你!”馬車的主人驚訝道。
寇幽聽到“司寇幽”三個字,腮幫子氣得鼓成小包了。他想起來這人是誰了——殷林,聽說是什麼御林軍將軍殷子思的兒子。
寇幽去相國府查案那天,這個殷林一夜沒睡,特意來寇幽落腳的客棧找他麻煩的。那句“哪個是司寇幽,給本公子出來”,寇幽至今還記得。
“晦氣!居然是你!”殷林朝著寇幽呸了一口,放下了帷裳。然後又覺得不解氣,再次探出腦袋來。
“司寇幽!不要以為你上次劈了一堆雪就無敵了!本公子也是見過先天高手的!咱們上次的事情沒完!”殷林雙手抓著車窗喊道。
“我爹和相國沒有抓你問罪,那是他們不跟你計較!本公子可不慣著你!”殷林眼睛掃到了跟在寇幽後面的餘藝和餘藝領著的那隊御林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