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幽所不知道的是,當啞巴用自己的生命給他送行,讓他沒有了後顧之憂的同時。就在他騎上大黃牛走在揚州城出城的路上,可能也是寇幽最後一次走在揚州城的街道上的那一刻。
揚州城北城門處,一個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的書生,小心翼翼地、東張西望地、慌慌張張地走出了城門。
這書生年齡不大,生的白麵,左右不過二十歲的樣子。他有一雙手指修長的手。如果這雙手不是沾上了太多墨水留下的墨跡,比姑娘家的還要好看。
他穿著一套玉白長衫,瘦弱的他穿著也煞是好看,再看那料子絕對是上乘的料子!他這麼一穿,一股文質氣息從他身上傳出。多少人看了都會叫上一聲,好一個面如冠玉的俊書生。
可是他腳下的那雙鞋卻讓他漏了怯,那雙黑色的布鞋上面已經打上了好幾個補丁,還有一個來不及補上的窟窿,他左腳的大拇指剛好可以從那個窟窿裡鑽出來。
此刻的他,用一件撿來的全是油膩的衣服包住了自己的腦袋,只留下一雙眼睛在外面,在他身後還揹著一個裝滿書的箱籠。
城門守軍問話時,他更是故意壓低了嗓子說話。要不是城門守軍看出來他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的話,如此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非要把他關進大牢,再打上二十大板審問審問。
那書生一走出城門,馬上一邊加快了腳步,一邊不時回頭觀望城門的方向,尤其是那些家丁打扮的人都要被他多瞅幾眼,就像是在害怕什麼人追了來一般。
直到書生走出了好幾百米後,見到後面真的沒有人追著自己了。他才停下身來,掀掉了蒙在頭上的衣服。然後,他不顧斯文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同時放下了背後揹著的箱籠。
“霍家!霍家!匹夫之恥也!”那書生向地上狠狠地呸了一口道:“為富不仁、欺鄰霸市、強取豪奪之徒!若我為揚州府父母官,當判斬立決以儆效尤!”
書生惡狠狠的罵道,這霍家太不是東西了。竟然欺負他這樣的窮書生不說,聽說還要把一個人命官司栽贓到他頭上。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好在米洪米大人,乃是清明之官!不像那些市井裡說的是個糊塗官!我才能免於不白之冤!這樣的父母官才是朝廷棟樑之材也!”書生露出讚賞的笑容,搖頭晃腦道。
“不過,這揚州府,我是不能呆了。”書生沉思道:“這霍家今天沒有害了我的性命,難保明天不會害了我!”
“哪裡有千日防賊之理?如今已經是八月下旬了。不如就趁今天動身,往那燕京城去。”書生低頭沉思道。“參加明年的春季大考!”
“然後,待本官歸來之時!就是衣錦還鄉之日!”一想到霍家那位管家的嘴臉,書生頓時面露兇相,那一副俊俏的臉上多了好幾分的邪性。
“那霍家!你們等著!本官定要讓你們萬劫不復!”
“你們那些下三濫的勾當,本官已經悉數知曉!你們就等著被打入大牢聽後發落吧!”想到此處,書生笑起來了,霍家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他可是全都知道的。
“這米洪大人嘛,是個好官!應該封賞才是!到時候本官要好好提攜、多多提攜他才是!”書生自得的說罷,又是一陣搖頭晃腦。
說完,書生拍打掉了屁股上沾的泥土。之後,他轉過身來,在放在地上的箱籠裡一陣翻找。
“妙也!妙也!”書生從箱籠裡拿出了一包用布包著的東西。他輕輕地,像對待自己新婚妻子一樣開啟了它。裡面裝著不少碎銀子、還有一個大銀錠和一小錠金子,最後還有幾根簪子和一雙翠玉鐲子。
“還好,把這些寶貝也帶出來了!霍家!你們給本官等著!本官現在就去燕京城準備大考!做官去了!”說罷,書生把東西又重新包起來,放到了箱籠的最底下。
做完這些,他這才背起箱籠,朝著北面,燕京城的方向緩緩走去。嗯,走快了,他走不動。
而這個時候,寇幽才剛剛走出自家宅院所在的巷子。
......
八月下旬的風已經有了涼意。但是那頭頂上的太陽,還是做著最後的倔強,不肯放棄的它把每一分的熱量都撒在了大地上。
按照北方的方言來說,這是秋老虎來了!
往燕京城去的路上,雖然寇幽儘可能地挑林子密的道路走。但是,總有那麼幾段路上,林子的樹稀少了些。於是,總會有那麼些時候,被烈日驕陽發現他。
現在的寇幽,一道道汗水從他的頭頂流下。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