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卻用盡心機。
只是周豔萍再沒帶吳娟過來了,有時志平碰到豔萍,她也繞著走,像是堵著她似的,而伍娟更是一次也看不到了,或許伍娟在暗中觀察著志平,躲都不用明著躲,只要悄悄的避開就可以了。
志平像是凍僵的人,剛好有點熱氣,稍稍緩過來,但又遭到寒流,徹底凍死了。
志平無限傷感,他悲觀而老老實實地想到,因為這個病,他下半輩子所有的打算都打發算了。
那些情竇初開的激動和不顧一切的向你飛奔而來的衝動時刻,也確確實實因為那半杯草藥而停滯了。
三
父親再送草藥過來時,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伯看到草藥後驚奇地說,:這不是大薊草嗎?哪來的這麼?”
父親跟這個見多識廣的老伯打招呼,老伯告訴他這草藥是他們在鄉下時被蛇蟲咬了,會拿來搗爛敷在傷口上面的。
志平聽了,忙連忙翻開字典查大薊草的詞條,果然圖片跟眼前的草藥一模一樣,再看底下的解釋,有清熱涼血的文字介紹,卻沒有降血糖的文字。志平就蒙圈了,這到底是治療蚊蟲咬傷的草藥還是誤打誤撞,確實有降糖治病的效果呢?
父親說不管那麼多了,只要有降低血糖的效果就很好。這一次他要還要兒子跟他回去一趟,他聽村西頭的姑奶說看腎病最有名的馮醫生也能看這種病,他讓志平回去一趟看看呢。
志平更加疑惑起來,說等在吃一個療程草藥後檢查一下再說吧。
父親愣了一下,說那草藥並不能治療,只是降血糖,這個馮醫生才算是看病的,徹底的根治。
志平沒再說話,他對於自己的病本來也不抱什麼希望的了,就這樣適應著打針吃飯飯唄。他早上一睜眼就打一針,猶如早上起來穿衣服一樣的理所當然。
然而他又想到半個月前,周豔萍和伍娟來找他時,他因病而生的自卑情緒和後來那天晚上的半杯草藥茶事件 ,讓他的心情從一開始的憧憬,希望到失望而坦然,終於又回到井水不犯河水的安然。
然而這個經歷,任何一個人扔進一顆石子進去,都是要盪漾半天,才能靜下來。
志平想,如果他是不打針不吃藥的,那相親的路就要順利的多,完全是另外一種局面了。
他甚至都殘酷地設想,如果給他選擇斷一條腿和終身注射胰島素,他毫不猶豫的去打斷自己的腿,因為斷腿除了行動不方便之外,身體內部沒毛病。
他斷腿後選擇一個自己能勝任的工作,就可以踏踏實實的走下去了。而終身注射胰島素除了別人看來還是完整健康的人,其內部早已時高時低的血糖會帶來潛伏20年左右的併發症,人到中年就萬病齊發,那是這麼多年假裝健康帶來的集中懲罰吧?
併發症包括眼盲,腳爛,最後百病叢生不治而亡,志平不禁嚇出一身冷汗。
想到父親讓他回去一趟去看治療腎病的馮醫生時,又油然而生迫切的心情了。
晚上,父親勸繼平把心思甩開,不要什麼事情都歸結到是身體的原因,健健康康能蹦能跳的人也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這世上永遠是隻有快活的事,沒有快活的人。
大廠的夜晚很安靜,父子倆坐在人才公寓的小平房子裡,夏季的夜空繁星燦爛,每一顆都是志平曾經努力掙扎,渴望健康的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露水讓窗外那盆蘭花也晶瑩剔透了,志平每天搬進搬出,照顧的蘭花一直都粗壯翠綠。
志平與精心種植的蘭花也是一種孤傲的共鳴吧?蘭花孤獨,卻表現出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