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很多,現在只能從所有了解到的資訊來推測。
父親瞬間低下了頭,他說年輕時家裡一一窮二白,虧了岳父母不嫌棄,相濡以沫才一步步走過來的。
志平如今還記得家裡有一本工作日記,從頭到尾記錄著某年某月幾日借岳父家多少錢。拿了多少錢,辦什麼事,很清晰的一本家庭流水賬。
當時普通的賬務父親卻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他臨睡前才告訴志平,以後再也不要提什麼基因不基因的話了,當年你媽媽家庭條件那麼好,卻嫁給張家,也就是想幫張家撐門戶吧。
十多年過去了,如果這殘酷的現實就是這個原因,我們也只有一步步往前走,不要埋怨任何一個人。
父親的話在靜夜裡聽起來像炸雷,讓志平心裡豁然明白,外婆跟他一樣也姓張,原來外婆是爺爺的妹妹啊。父親當年確實家徒四壁,外婆卻看著這個孃家的侄兒心生憐愛,讓女兒去孃家撐門面想法陡然而生。
然而這時志平才覺得父親的話有多麼感恩,又有多麼無奈和嘆息。
那個深秋寒涼的夜晚,志平更加明白了自己的家世,也彷彿看到了30年前父親在貧瘠的土地上掙扎刨食的模樣。他更加明白了父母結合的不容易,也更珍惜自己來到這世上,曾經的一死了之的想法,讓他汗顏羞愧,父母那麼辛苦的把他們帶到世上並不是如此脆弱的不堪一擊。
夜晚的廠區寂靜無人,父子倆的話像是30年前劃破時空穿越而來,志平輾轉反側。父親還如以前那樣疼愛地摸摸他的大腿,只是此時父親更加多了一份憂慮。他懇切地對志平說:“現在思想不要有負擔,調整心態,適應這個毛病,如果有合適的女孩就早點結婚吧,需要錢我們來想辦法。”
父親的話,在深夜裡聽起來斬釘截鐵。可志平現在非常自卑,女同事多看他一眼,他都覺得那是同情的眼光。
父親心裡也很難過,但他儘量平靜地對志平說說:“我們不掩瞞病情,如實相告,有這個毛病的也不奇怪,能接受我們就談,不接受不勉強。”
志平躺在床上,他覺得也只有如此。父親又告訴他,回去不要再瞞著左鄰右舍了,說給隔壁鄰居聽,說不定別人也能給你指點出路呢?
那一刻,志平覺得,只要不放棄努力,總會有一條路能走下去。從一開始生病的擔憂,隱瞞到現在的坦然,雖然病還是那個病,但心裡起了變化,變得堅強,堅不可摧了。
不知過了多久,志平感覺餓了,他現在知道餓是夜裡出現低血糖的前奏,於是摁亮電燈坐起來找吃的。父親也掀開被子起來,不解的問:“怎麼啦?”
“有點餓了”
“哦哦,那就吃點什麼吧?”
志平想到餅乾都是甜的,就放下了。父親看到上面還有兩根吃剩下的玉米棒,就小心地拿過來用餐巾紙包好遞給志平。志平接了啃了一半,又擔心不能多吃玉米棒,也會升血糖,便停下來將剩下的半根放入碗裡。父親不解地問:“不好吃?”
“不是的,夠了”
“哦…”父親不明白半夜餓了,為什麼只吃半根玉米棒呢?但他又不敢多問,小心翼翼地伺候著兒子。
第二天,志平起的晚,車間已經有人吵吵嚷嚷的喧鬧聲了,便沒再去練六字訣,父親則早已起床,坐在床尾抽菸,見兒子起來。他問志平想吃什麼呢,我給你買了,志平搖搖頭。他知道自己吃任何東西都要限量,多了只會高血糖,但低血糖也很危險,所以在兩者之間平衡真的很難把握。
父親見兒子搖頭,便說那她上午要回去了,家裡花生要剝出來賣花生米,過年也要留一點好的。志英今年也要回來了。
“那你走吧,有事我給家裡打電話好了,你也不用趕過來,電話上說清楚就行了。”
“是的是的,只是想過來看看你呢?”父親低聲喃喃的說。
過了一會,志平上班去了。父親一個人沿著鐵軌一路往北門車站走去,他不願意坐公交,他一個人順著鐵軌穿過外環立交橋,上了一個坡,眼前就是北門汽車站了。
從此志平又跟以前一樣,早起早睡,按部就班。每天三遍六字訣,現在志平覺得練六字訣是很享受了。是一種物無兩忘的淡泊心境,如同看了明清時期的散文,雲捲雲舒的隨意,花開花落的閒適。
志平有時想想氣功意念也是神奇極了,本來是衝著治病的目的而來,後來調整了自己心態,包容了一切。
志平剛來的那一天,就知道城西火車站離供電局不遠,只是他不想去供電局,自己的身